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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羽安排济州醉烟坊的人去联络林木泽,凌月绡则独自一人先赶到了蜀州。皇甫睿的队伍要走的慢些,如今还未到蜀州,按照皇甫睿的个性,一路之上,定然会见一见各州大臣,顺便慰问民情,以彰显他贤王之名。

鬼魅载着凌月绡的身子,向着蜀州的方向而去。

越靠近蜀州,空气中便越发潮湿,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鬼魅为凌月绡遮挡了雨水,却遮不住扑面而来的霉味。

蜀州城周围,原本带着异域色彩的城镇经过暴雨的洗礼,如今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地势较低的村落被洪水带走了生机,此时房屋倒塌,已是荒凉一片。

凌月绡手腕微动,从奔流的湖水中捞起一名老汉,可四周却没有能将人安置的陆地。

“放开我!放开!馨儿!我要找我孙女儿!”

老汉被鬼魂带着,飘在凌月绡不远处。

“老伯,这里危险,我先将你放到安全的地方。”

鬼魅死死束缚住那老汉的身子,可他却不要命般疯狂挣扎,企图再次回到水中!

“放开我!放开我!我孙女还在水里!她没了!我还活着干嘛!”

“去找!”

心念一动,鬼魂已分散开去,寻找那“馨儿”的踪迹。

在半空中飘荡半晌,凌月绡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处土坡,将那老汉放下,凌月绡也缓缓落地。

“老伯,你受伤了,前面就是蜀州城了,我带您过去看大夫吧。”

落地之后,凌月绡才发现,这老汉四肢大多皮肉被划破,大腿处更是被一根树枝贯穿,皮肉已经发黑,看起来不是新伤,这条腿是保不住了,若是不能及时就医,只怕会危及生命。

“馨儿…馨儿……”

老汉似乎没有听见凌月绡的话,他似乎疲惫极了,长时间泡在冷水中体力被极度消耗,但他却坚持,勉强站起身,跛着一条腿,想要重新回到水中,可走到水边,遥遥望向远方,奈何四方都是水,他竟不知该去何处寻人。

“老伯,我会帮您寻人,您的伤要紧!”

“姑娘,多谢您救我,但蜀州,蜀州哪里还有大夫?那些有些钱的老早就跑了,就剩下我们这些山坳子里的老百姓!没了地,没了收成,祖上的房子也没了,儿女也都死了,我就剩下个孙女儿了,若是找不见她,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他爹!去见我儿啊!”

老汉声泪俱下,身上伤口原本的血水被洪水冲淡了颜色,干涸惨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此时他还能站在这儿,凭借的不过是想要找寻孙女的执念罢了。

“入梦……”

看着老人家慌乱的挪动着步子,双手不住颤抖,凌月绡只觉得阵阵揪心,奈何,她却不懂的如何安慰这苦命的老人家……

心念一动,那老汉堪堪倒地,鬼魅出,直入那老者的梦境!

梦境中,暴雨连绵,原本的农田被倒灌进来的洪水吞没,老汉携妻子儿子拼命的挣扎在暴雨中,企图多救出几穗玉米,可巨浪袭来,硬生生的裹走了老汉的妻子。

田地没了,房屋垮了,为了活命老汉只能带着儿子孙女上山避灾,可山林中本就是土匪马贼的地盘,没有银钱上交,老汉的儿子被土匪一刀砍死!

没有时间悲伤,为了活命,老汉只能带着年幼的孙女在山脚下寻找安身之地,可水火无情,平日健壮的老汉,经历过几次洪水的冲刷,早已没有了力气,挣扎求存了一月,终于,还是因为一时的恍惚,放开了孙女的手……

鬼魂飘来,拖着一个幼小的身子。

女孩瘦弱的身子已经冰凉,惨白的面容,惨白的嘴唇,那么软小的身子,却遍布着伤痕。

凌月绡只觉得鼻子很酸,原来,洪水的危害,远比自己上一世看到更加的可怖!

凌月绡上一世并没有来过蜀州,但蜀州那边部分的难民却到了济州避难,原本,凌月绡觉得,那已经足够凄惨了。难民蜗居城门楼下临时搭建的避难所,身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置而化脓,可他们却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了,为了每日粥棚发下的一碗热粥争相抢夺。

但能够逃难到济州,已算是幸运的了……

“馨儿!馨儿!”

控魂撤去,老汉艰难的爬起身,看着地上已经冰凉的孙女,嚎啕大哭!

多么坚强的汉子!那么粗的树枝扎进大腿都没有让他痛哭出声!但面对唯一亲人的离世,他哭的,就好像一个孩子……

“馨儿!馨儿!你死了我还怎么活!我怎么去见你死去的爹!馨儿!”

修长纤细的手缓缓抚上女孩的额头,暝石在凌月绡头顶旋转。

半分生气都无……

暝石不断旋转,凌月绡缓缓闭上双眼,她想要尝试,是否能够召回这小女孩的魂魄。

“姑娘,故去时间太久,您召不回的…”

说话的是蒙陀究,当初,因为蒙陀究刚刚逝去,因为牵挂落珺莺而不愿转世投胎,恰巧此时便受暝石召唤,而在落珺莺被送走后,蒙陀究依旧不愿投胎。

用他的话说,便是他活着的时候没能守护住乌孙最美丽的花朵,便在死后,守护落珺莺的救命恩人吧。

经过这段时间暝石的滋养,蒙陀究的灵体已经稳定,此时已经彻底加入了鬼魂的阵营!

人死后,只有心有怨恨,心有不甘,才会停留于凡间,不愿投胎,那么小的孩子,明白何为执念?何为不甘?真的能够在人间飘荡半日之久吗?

“我想试试。”

凌月绡紧闭眼眸,尝试在这老汉原来所居的院子搜索那个孩子的魂魄,一无所获……

“没用的……”

蒙陀究捋着花白的胡须,叹息。耳边不断传来那老汉的哭声,此时此刻,对于他而言,孙女的离世,该是这世上最为悲伤的事吧……

突然,凌月绡的眸子猛地睁开!他的目光定在那老汉的身上!

怎么可能?

凌月绡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老汉的背后!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凌月绡能看到!在这虚弱的老汉身后,微弱的,散发出一点光亮!

这光亮太过于微弱,微弱到凌月绡与这老汉在一起半日,都没有发觉,这老汉的身后,伏着一只鬼魅!

是鬼魅!并非鬼魂!

这怎么可能!

其实凌月绡也是这段时间才逐渐了解了鬼魂与鬼魅的区别,鬼魂的灵体并不稳定,大多数还保留着人间时的形态,能够随风飘荡,但是速度并不快。鬼魂可以做凌月绡的眼睛,耳朵,灵体稳定的鬼魂可以一定程度的干扰旁人的心智,或是侵入梦境。刚刚死去的人,若不愿投胎转世,皆会化作鬼魂的形态。

但鬼魅,就大大不同!鬼魅能够随意改变自己的形态!渗透至世间万物中,继而做到皇宫中的“冰魂”,并且鬼魅能够带着凌月绡快速移动,若是与凌月绡契合度足够高的鬼魅,凌月绡甚至可以短暂的融入他们,借用鬼魅的躯体移动!也就是在上一次躲避荼蘼花时使用的“魅影”。

鬼魅更能够通过独有的阴气探查周围的一切,强行撕扯人们的记忆,勾出人们心中的恐惧与执念!强大些鬼魅更是能够做到控魂!也就是之前凌月绡对付御林军时使用的“傀儡”!而存世更久的鬼魅,在与暝石建立联系后,就能召唤黑洞!强行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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