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上一次慕容熙答应替姜和寻一名女子的,如今果然兑现了诺言,为他指了身怀国仇家恨的傅家小姐为妻。
那傅家小姐年方二八,正是花红柳绿带桃色的时节。更何况姜和曾经的身份,还是傅家的谋士。
新婚当时,掀开盖头,傅秋昭的绝色容颜露出……
姜和尴尬地笑了笑,道:“想必姑娘也清楚,这是太上皇,还有陛下的旨意。姑娘若是不愿,姜某便向陛下请旨,退了这门亲事。”
傅家大小姐,人称“天下第一贤女”,得之为妻,一世无忧。
姜和笑了笑,昔年的忠义王太后贤名更甚,可到最后呢?她成了女皇。
他姜和从不相信虚名,也不懈于担那虚无飘缈的名。
谁料那女子一句话便堵了他的嘴:“妾既嫁先生,便当一世相随。”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唯有嫁仇人不会。
姜和冷笑,自然一直视那傅秋昭为外人。世上难有陆仙儿那样完美无缺的女子。果然,有些东西,一憾便是永生。
虽说如此,姜和还是尽了洞房之责。只要傅秋昭没有什么异动,他便不会翻脸不认人。
傅秋昭毕竟是傅氏女,每日变着法子要刺杀慕容熙。时隔多年,又娶了个麻烦回来。说得过分些,便是自作自受。
慕容熙把她指给自己,也是要他帮忙驯服此女的意思。
姜和无法,只得千方百计地阻止对方。
终于有一天,蜗居多日的姜和有了用武之地。叶晓叛乱,身为三军主帅的慕容熙,硬是拉他当了军师。
姜和晓得僵尸军团的能力,由他替大齐谋划,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僵尸军团?只有姜和自己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僵尸军团。僵尸们根本就不能堂而皇之地在阳光下行走。
“这些东西没有生命,自然也不会倒下。”姜和一如既往地摇着折扇,对着灰头土脸的慕容熙一顿嘲讽。
显然,这场战争的失败,是必然的。
“不知军师有何良策?”
姜和一怔,这所谓的“僵尸军团”,其实都是些无辜的路人,被控制住了。良策有是有,不过却要这些人粉身碎骨……
该怎么选?他默默地咽了口吐沫。
其实话要说到这份上,就没有意思了。姜和自知已经是洗不白了,多多少少也放下了心。
若要破叶晓的“僵尸军团”,只有火攻一条路。
慕容熙听从,亲率中军,诱敌深入,最后放火烧城。
后来的结果就显而易见了,双方谁都没有出来。皇帝和叶晓都把这一账有算到了他的头上。
这可真是冤枉,这分明是慕容熙自己的主意!
叶晓那边倒还没什么,皇帝的猜忌才是最可怕的。为了避嫌,他索性自己搬去了天牢。
“先生。”
姜和正胆战心惊地在屋子里晒太阳,突然有人叫住了他。苏伏算是慕容氏的代言人了,正儿八经位极人臣的官员。
“还未恭喜大人高升。”
这苏伏本来就是姜和的上官,这么一升,更是如此。也算是个尚书了。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放着好端端的府邸不住偏要住天牢?”苏伏笑了笑,“不简单啊。”
姜和心知其意,也不说破,只淡淡地笑道:“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大人多心了。”
“陛下可说了,你乐意住便住。叫我们谁都不要管你。”苏伏倚着栅栏冷冷地笑道,“你乐意一辈子呆在这儿,就随你。”
姜和自觉失算,只得讪讪地一笑道。这种鬼地方,谁愿意每天呆。还不是被逼的!不过苏伏既能来看他,那便说明他还有价值。生而为人,最悲哀的就是没有价值。
我利用人,人利用我,不过如此。
他一面暗自腹诽,一面赔笑道:“我……陛下有什么条件,大人可以直说。”
苏伏亦笑。早说这仙乐朝诸帝无道,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如此精于权术,何愁不亡国呢?
不过他再厉害,也斗不过当今皇帝。苏伏话锋一转,道:“陛下现在已经不想听见你的名字了。说得不客气些,你这叫谋逆。叶晓都已经承认了,你和她有勾结。陛下有意命三司严审。”
言罢,他兴致勃勃地看了看姜和,渴望从对方眼中,看到对方的示弱。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可是从不低头的。
姜和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复杂,似乎又有些悲哀。
也是。他是该悲哀。一代帝王,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虽是善终,却是意难平。
苏伏长叹一声,道:“有些事,你自己晓得便好,风寒江、俞川的性命在谁手里。这次算你运气好。陛下的意思是,不必太严苛了,让你反省一下就行。”
听到那两个名字,姜和一怔。风寒江?那已经亡故的疯小子……
那人……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干?他笑了笑,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字,“随”。随它去吧,反正他是不管了。
苏伏见事不成,也无可奈何只得离去。
死猪不怕开水烫。昔年叱咤风云的堂堂少帝,阴差阳错,落到了现在这种田地,也是可怜!
但姜和却并不这么认为。无欲则刚,他觉得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再没人能拿捏到他的把柄了,从今往后。
苏伏的背影已经渐渐隐去,他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长叹一声。
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啊。
……
齐宫巍峨不亚于周、楚,何况其广囊蜀、楚、周三地之珍宝,可谓取之尽锱铢。
当今皇帝,昔年的静王,单名一个“康”字。太子讳一个“深”字。
却说这慕容康自太上皇慕容熙死后,方才把大权握在手中。他对姜和,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他很信任这个愿意为他入天牢的怪人,甚至想任他当丞相。
自打西蜀篡周之后,丞相这个位子一直是个敏感的事物。但凡是立有功勋的、德高望重的,都对其避而不谈。
慕容康打着算盘,只要他替他治好了多年的隐疾。这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同自己过不去的。
思前想后,他还是亲自到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