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乾军营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林老太和孙女因为医术积攒起的那些好人缘,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全部付诸东流。
军营中时常会安排一些士兵在两国交界处,佯装成普通百姓打探敌方势力情况。
好巧不巧,其中某个探查兵曾经在军营中见到过林老三和宋引,并因为他两突出的表现在心中留下极深的印象。
大战过后,所有人都以为龙虎队无一人生还,探查兵却在临界城镇看到林老三二人身影,给他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发现敌方细作。
魏磊的营帐处在军营最中心位置,此时里头聚集了几位营中有头有脸的将领。
坐在最高位置,一身银白色盔甲,年约五六十,白须长而密,气势如山间磅礴林立的青松的男人,便是举国闻名的镇国大将军,谢渊行。
林老太接到将军召唤的命令,还以为有伤者需要救治,提着药箱掀帘而入。
身后跟着小孙女祥云。
没想到,一进来,先被室内冷凝的气氛震得后背一紧,然后看到地上跪了个眼生的士兵。
更是察觉到大伙儿落在二人身上视线,多少带了些防备时,心中藏下疑惑的种子。
“民妇给谢大将军见礼。”
老太太领着孙女跪地行礼,这还是她们入军营后,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镇国大将军。
雄厚带了丝暗哑的男声在头顶上响起:“林大夫劳苦功高,来人备把椅子,请林大夫入座。”
很快有兵卫拖了凳子过来,不知是不是老太太的错觉,总感觉兵卫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了些许敌意。
祖孙二人满头雾水之际,从他们进来一直跪在地上没做声的青年士兵突然出声。
“回禀将军,属下亲眼所见,所言句句属实,林延秋和宋引在凉城地界出没。”
话音还没落地,坐在凳子上的林老太惊得猛窜起来,打翻了药箱子也浑然顾不上,冲上前跪趴在青年身旁,激动道:“小兄弟,你说什么?你见到我家三郎了?他还活着?”
一连三问,嗓音颤抖得不行。
青年抽出被老太太紧握的手,冷冷道:“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误!”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一下子将老太太包裹起来,连日来的颓丧仿佛拨云见日般,一瞬间晴空万里。
浑然没注意到,因为青年这句话,整个屋子里的气压一连低了不少。
林老太这边兴奋得恨不得当场带上孙女去凉地寻人,祥云却隐约窥探出不对劲之处。
阿爹没死是天大的好消息,可为什么他不回军营呢,还出现在交界处,这种充满争议的地方。
果不其然下一秒,营帐内有人发出疑问:“军中有规定,上了战场的将士,没战死沙场需尽快回营汇合,私自离队者,按逃军处理!”
此话一出,林老太脸上的笑凝固在面容上,跟泥塑的一样,僵住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不是逃军,我儿怎么会是逃军呢!他当初想从军我们一家都是不同意的,是他态度坚决,说服了全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显然她的话没能打消众人的怀疑。
连阮副将军神色也冷了下来。
帐篷外更是聚了一帮士兵,都是闻着风过来看情况的。
里头有当初跟林老三宋引一同进营的新兵,也有上过几回战场活下来的老兵。
“听到里头动静了吗?林延秋和宋引还活着!”
“活着不是好事吗?咱们死了那么多兄弟,少两个亡魂不好吗?”
“你知道什么!秋鸿岭那战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林延秋二人不回军营,跑去凉城做什么?”
队伍中有人大着胆子猜测:“他们不会是南蛮派过来的奸细吧?不然为什么龙虎队的人不是死就是被捕了,偏偏留下他们两个,还好端端的出现在两国交界位置?”
祥云离营帐门口位置最近,听到议论,气不打一处来,跟着牛犊子一般冲出去,大喊。
“我爹才不是奸细!你们胡说!”
小小年纪的人儿生气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手插在腰上,一副谁再敢胡说八道,就上去跟那人动手的架势。
别说还真震慑住门口看热闹的士兵们。
半晌缓过神,觉得被个小丫头吓到,多少有些丢面,反驳道:“就算不是奸细,逃兵的罪名也逃不掉,私自离开军营,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林延秋安的什么心,你们说得清吗?”
“今日的训练都完成了?有时间在这儿费嘴皮子,看来是我平时强度太低了,再去演武场上负重十公里!”
魏磊一身劲装,脸黑如炭,生硬的下发命令。
门口看热闹的众人,无一再敢置喙,领了惩罚往演武场方向走,几个士兵临走前还不忘瞪了祥云一眼。
祥云下意识看向魏磊。
他是将军,掌管士兵的生杀大权,父亲的情况如何定性,魏磊十分说得上话。
父亲不可能是奸细,逃兵也绝不可能,但一月余未到营中复命,确实于规矩不合,难道是父亲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打算。
魏磊看到小姑娘紧皱的小脸,满脸写满了心思,说道:“你放心,逃军的罪名不轻,谢将军不会轻易下定论,如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你爹他们,问清楚缘由才能洗脱身上的嫌疑。”
祥云红了眼:“魏叔叔,你也不相信我阿爹是逃兵,对不对?”
魏磊点了点头:“自然,你父亲他们是我亲自选入龙虎营的,他什么品行我很清楚,一直想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男人,不会临阵脱逃当个人人唾弃的逃兵的!更何况……”
他停顿一下,再次看着祥云的眼神多了份柔和,“他曾经说过,要给家中小子们做榜样,要当闺女坚强的后盾,那样一个坚韧挺拔的男人,做不出让家族蒙羞的事。
我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林延秋,你父亲是个顶好的儿郎!”
从营帐中出来后,林老太整个人的神态较之前发生巨大改变。
而军营众人对祖孙两的态度,更是天翻地覆,形成两种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