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洒在青州一中的操场上,金黄色的落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天空大团大团的云朵像被驱赶的牛羊,熙熙攘攘地从南面奔向北面,可怎么也赶不完。此时,一团乌黑的云朵奔入其中,跑着跑着便散开了,不见了。
中午,上课铃还没响,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同学们有的准备上课的书本,有的复习预习,有的轻松地转着钢笔玩。突然,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几步跨上讲台,手插裤兜。
“我是新来的插班生,郝淼。”
郝淼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下面是一条水洗牛仔裤,一头乌黑的头发略显凌乱,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嚣张和不羁。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讲台前,把书包往讲桌上一扔,大声介绍完自己,铜铃般的目光肆意地扫视了教室一圈,便抓起书包走下来,直接在三妹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跟着郝淼一起来到教室的班主任周老师此刻站在门口,皱着眉,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这里有人!”三妹说。
“现在我坐了,这里就是我的。”
周老师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他对这个新学生的嚣张态度有些不满,但还不得不忍着。他很官方地说:“大家欢迎新同学郝淼。”
教室里的掌声稀稀拉拉,从未有过的冷淡。三妹生气地直瞪眼。
周老师也像走过场一样,说:“希望郝淼同学融入我们这个团结的集体,也希望同学们与郝淼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说完这些话,周老师走了。
三妹看着身边的郝淼,说:“这是李勇的座位,他今天请假,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我就喜欢这里。喂,我叫郝淼,你叫什么?”
“没名字!”三妹生气地说。
“没名学,那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郝淼显然没把三妹的生气当回事,他好声好气地说,但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霸道。
三妹抬起头,眸底冰冷地看着郝淼,淡淡地说:“我有朋友,谢谢你的好意。”三妹真想拿鞋底向郝淼脸上抽去,让你狂!但也只是想想。
忍了忍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三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郝淼的脸色不变,仍旧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态,他直视着三妹,嬉笑道:“我不会放弃。”
三妹没有理会郝淼,继续低头看书。郝淼嘻嘻一笑,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后面的李岚怒目看向他。
“你是谁?看起来不高兴!”
“你管我是谁?你坐了我朋友的座位。”李岚双目盯着郝淼。
“你朋友不是没在吗?”郝淼没有硬杠。
接下来的几天,郝淼相安无事。每天踏着铃声进教室,上课听课少,睡觉多。老师们仿佛都看不见他似的。但三妹有点恼,身边多了一个不学习的人,还时不时发现他偷窥的眼神。
第二天早上,靳楠给李岚拿了早餐。等李岚训练回到教室时,给了他。
“我家隔壁早餐店新出的包子,我尝过了很好吃。”靳楠笑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李岚爽快地接过来,嘴里塞了一个,嘟囔着,“好吃!三妹吃一个!”
“我给三妹带了!”靳楠说着递给三妹两个包子。
郝淼眼睛在三人身上嘀溜了两圈,没有说话。
三天后,李勇来了,他看了一眼郝淼,用眼神询问三妹:“怎么回事?”
“新来的,人家坐这儿,老师也没反对。”
李勇顿了顿,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他吸了口气,然后招呼李岚帮他搬一套课桌凳过来,放在了郝淼身后,李岚的旁边。
过了几天,郝淼在上厕所时碰上李岚,说:
“你就是李岚!我认识你了。”郝淼上下打量着李岚,阴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屑。
李岚看也没看郝淼一眼,扬长而去。
“告诉你,以后离张三妹远一点。”郝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岚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他转身看着郝淼,平静地说:“三妹是我的朋友,你凭什么让我远离她。”
郝淼笑了,他没想到这个李岚这么有胆气,竟然敢顶撞他。他瞪着李岚,威胁道:“你去打听打听,还没有人敢跟我争女人的。你最好记住,别逼我动手。”
李岚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郝淼。郝淼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郝淼一直在挑衅李岚。他一会儿扫落李岚的书本,一会儿将桌子推后去,不让李岚坐进去。
靳楠给李岚使眼色,让他别冲动。程成看到郝淼样子,觉得这不是善茬,告诉李岚没必要硬碰硬。
眼看着李岚不上当,有一天,郝淼纠集了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在放学路上拦住了李岚。李岚一看情形不对,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赢就跑,他瞅空骑上自行车,狠劲蹬几下,一溜烟跑了。
随后几天,李岚便住在学校。男生宿舍本来一直有他的床。因为他训练结束了要换衣服。有时训练累了也能休息一下。
李岚觉得躲一躲,等于认怂了,郝淼也会罢休。可是,有时你不找事,事儿会找你。有一天,该到郝淼值日打扫卫生,他不但不打扫,还将水倒到李岚的课桌、凳子上。
婶可忍,叔不可忍!李岚找到在厕所抽烟的郝淼,迎面一拳。郝淼没防备,吃了一拳。他吐掉嘴里的香烟,大骂:“你tm敢?!”就冲李岚一脚,李岚一个体育生,身手敏捷,闪身躲过,对着郝淼屁股又是一脚,郝淼向前扑去。李岚转身就走。
一会儿,郝淼来到教室,他鼻子里塞着卫生纸,额头一片青肿。他眼神冷森森地看了一眼李岚。
下午放学后,吃完饭正在操场打球的李岚、李勇看见郝淼带着七八个小混混向他们围过来,他们手里拿着双截棍,一尺长的钢管,看见李岚等人。他们也不说话,提着家伙什只管往腿上、胳膊上招呼。郝淼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只冷眼看着。
虽然李岚李勇跑得快,但架不住人家人多,有武器,他们两个赤手空拳,只有用手、胳膊去格挡,但血肉之驱怎么挡得住铁棍和钢管?很快,他们胳膊和腿上各挨了几下,疼得呲牙咧嘴,嗷嗷地叫。
李勇的胳膊被打伤,鲜血染红了衣服。李岚感觉腿上的骨头断了。他们想,今天不会要交待在这儿了吧?
这时,坐在教室台阶上背英语的三妹听到嘈杂的声音,走过来一看,大惊失色,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李岚大喊:“去喊人!”
三妹连忙跑去找门卫。
“大叔,操场有人打架,流血了!”
卫门面色一变,忙向操场跑去。
三妹又向周老师办公室跑去,三言两语,将看到这一幕告诉了老师。
周老师立刻喊上几位老师赶到了现场。
看到老师来了,郝淼和他的小混混们纷纷逃走。周老师看着受伤的李岚等人,心疼不已。
他忙找来自行车,扶他们上车座,和另外一个老师骑自行车送李岚、李勇去医院。
到医院拍了片子,李岚李勇都是骨折,一个伤在胳膊上,一个伤在小腿上。医生说好在没伤到内脏器官,养段时间就好了。
从医院回来,周老师找到校长,汇报了这件事。
“太恶劣了,到学校殴打同学,要严惩不贷!”代校长拍案而起,“我派政教处查清事实,开除处理。”
后来,三妹听说李岚李勇的医疗费用郝淼家长出了,郝淼只是被劝退了。
“怎么不是开除?”
靳楠睁大眼睛问。
“据说郝淼的爷爷在省上工作,他爸爸也是市上一个局的一把手。他已经转过好多学校了。都是因为打架被劝退的。”
“哦,怪不得这么嚣张。”靳楠气愤地说。
郝淼离开后,高三一班的同学们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没有了郝淼的搅和,他们可以安心地学习了。
很快,中秋节到了,学校放假一天。三妹回到了家里。两周没有回家,她觉得一切都亲切极了。
“妈,爸,我回来了!”三妹刚跨进门就喊。那颗高兴的心要蹦出来。
“三妹回来了!”
张婶正在烙月饼,她探头看了眼三妹,满脸的笑容。
三妹洗完手,走进厨房,抓了一把盆子里馅儿:“妈,香!甜!”这馅儿里有花生、核桃仁、黑芝麻,还有冰糖、玫瑰花瓣。
张婶笑着说:“看把你馋的。”四妹娟儿笑着学张婶的话:“看把你馋的。”
“妈,我做什么?”
“你来擀皮,我来包!娟儿压形。”
三妹利索地将一个个面团揉光,擀皮。月饼皮儿要边上薄,中间稍厚一些。张婶一手拿皮,一手用勺子挖馅儿倒在皮儿上,将皮儿周边拾起捏在一起。
张婶包好一个,娟儿拿起来放入月饼模子,用手一压,一个漂亮的月饼就成形了。把它从模具里倒出来,整齐地摆着,等锅里的七八个月饼熟了,再把压好的月饼放进锅里烙。
馅儿是熟的,月饼皮儿薄,熟得快,天还没有黑透,两大盆月饼烙好了。
实际上,在张婶烙月饼的间隙,已经有好几盘月饼端出去了,一家人尝了两三个月饼,都快饱了。再炒些洋芋丝,凉拌一盘豆角,烧半锅西红柿鸡蛋汤。晚上的饭就好了。
“三妹,多吃点,在学校馋坏了吧?”
张爸慈爱地看着三妹。
“还好,宿舍里大家有好吃的都会分享,不馋!\"
三妹就讲起宿舍里发生的趣事,逗得家里人不停地欢笑。
其中一件是三妹早晨刷牙时,还没睡醒,闭着眼挤好牙膏,将水倒入刷牙缸,喝一口水刷牙时,觉得这水怎么有股棒棒油的味道,这才睁开眼睛。发现刷牙缸里漂着一块包棒棒油的塑料纸,水上漂着油花。原来,她昨晚将棒棒油放在刷牙缸里了,今天刷牙时忘了,没睁眼,弄了个乌龙。
大家听后哈哈大笑。
第二天过节,三妹随妈妈去外婆家,提着月饼,拿了西瓜,还买了几瓶沙棘汁,外奶爱喝沙棘汁。
外婆很精神,妈妈和外婆聊天,三妹看床头上有一本书,翻开一看,是本药书,没封皮,里面是病症、验方。三妹一边听妈妈聊天,一边翻书。
与外婆聊了一会,妈妈和三妹去了三外公家,三外公喜欢读书,喜欢书法,也喜欢爱读书的孩子。因为三妹爱读书,三外公总是很偏爱她。看见三妹来了,三外公满脸的笑容,招呼三外婆拿出的糖果,苹果,又煮了鸡肉,亲热地让三妹和妈妈吃。
三外公叮嘱:“好好学,看见你们学习好,我心里就舒坦。”
从外婆家回来,三妹按和靳楠的约定,去医院看望李岚李勇。三妹提了一包月饼,靳楠提着一篮子水果。
虽然,这几天三妹一直笑语晏晏,但心里有一块总牵挂着李岚。
骨科在医院一楼,到护士站一问便知道病房了。李岚李勇都在102病室,推开门,8张病床,每个床上都有人,三妹还在找人,就听见病床上一个人喊:
“张三妹,靳楠,这儿!”原来,李勇已经看到她们了。
只见了病床旁站起一个中年妇女,微胖的身体,眉眼间有李岚的样子。
“岚儿,这是?”
“我们同学。”李岚介绍。
“阿姨好!今儿过节,我们来看看李岚李勇。”靳楠大方地说。
“快坐,你们有心了。”李岚妈妈很热情地招呼。
三妹和靳楠看见有大人在,感觉很拘束,坐在李勇床边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中秋节后,学校组织了一次模拟考试。
考试结束后,成绩出来了。三妹英语成绩退步了,物理也有退步。但是其它科目都有进步,所以,总成绩还是第一,不过优势不明显了。
程成和蓉芳都有进步,特别是程成考了第二名,有抢三妹第一把交椅的势头,英语和物理都高三妹五、六分。杜一第四,蓉芳并列第四,李岚和李勇因为受伤没有参加考试。
看到成绩,三妹很难过,这次的退步比以往更让她沮丧,本来住校的目的是节约时间,提高成绩,现在却不进反退,什么原因?怎么办呢?
三妹想到爸爸送自己住校的情景,想到妈妈整天在田里劳作的辛苦,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