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
温洛月挑眉,看向林墨的眼神略显怪异。
好大爹一向在外是个严肃板着脸的形象,除了在家中面对阿娘时面色柔和些,对她这个女儿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何时,温和过?
她原本还寻思着,好大爹是看她和赫连鸷还有鲜于炎烈纠缠不清,来找她说教的。
这样看来,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对了,”温洛月想起来刚刚鲜于炎烈营帐中混着药香的那股恶臭味,
“你们主子,是使了什么损招,给人家屋子里弄得那么味道?”
林墨垂着脑袋犹豫了片刻,“属下跟您说了,您可千万别告诉殿下。”
殿下自然也清楚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恶心招数,可谁叫那个鲜于炎烈让殿下不快活了呢!
殿下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自然,我只是有些好奇。”温洛月点了点头。
“咳,就是拿雪莲事先浸泡在一些腌臜之物当中,入了味,自然会随着药材一起混入药香中。”
至于都是些什么腌臜之物,林墨不好意思说,也不敢拿来污了温洛月的耳朵。
腌臜之物,别是什么粪便之类的吧?
温洛月顿时泛起恶心来,拧着秀眉悄声离林墨远了几步,
“这些事情,都是你亲自去做的?”
还真是为了赫连鸷的命令,豁出去了。
林墨满脸羞愧,撇过脸难受道:“您放心,都是看着恶心的,实际上只是难闻了点,没放什么坏东西。”
不然,他做这些非得先把自己给恶心过去不可!
“行了,以后少让你家殿下出这些损招,损人不利己的事还非做,做了还想亲自瞧瞧人家的窘态,何必呢!”
那屋子,要是她的,她能立即出去把屋子给点了。
这么臭,亏得人家还忍下来了,没当面拆穿他。
“是,属下懂得的。”林墨附和着,心中不免嘀咕起来,连太子妃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没办法呀!
“爹爹。”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马厩前,温嘉俊已经在马厩边等了有一会了。
“嗯,月儿来了。”
温嘉俊背对着两人,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裤腿卷着,下摆塞了一角进腰带上洗着袖子也卷到了手臂上,正拿着一柄长长的刷子给马刷背。
“小林回去吧,我和她聊会就送她回去。”
好大爹语气温和,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温将军。那太子妃,属下就先告退了。”
林墨抬眼看了看温洛月,又看了一眼温嘉俊,弯着腰退下。
点了点头,目送着林墨走远,温洛月才走近了些,看着忙碌着给马匹洗洗刷刷的好大爹,心里涌上股奇异地感觉。
她好像从来没像这样,和好大爹聊过天。
“爹爹找我来,有什么事?”
除了好大爹在洗刷的马,马厩中还有另一匹白色的骏马,正在低头嚼着干草,似乎是被温洛月发间闪闪发亮地簪子吸引,慢慢凑近了她的脑袋。
“喏!”温嘉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甩给她一小把嫩胡萝卜,
“给银翘喂点。”
温洛月抱着怀里一捧胡萝卜,顺着他下巴的方向看向了旁边,赫然是一张细长的马脸,就快贴到她脸上了。
“吃吧吃吧!”
温洛月急忙塞了她一嘴胡萝卜,银翘不客气地咬住,嚼得很开心。
有点可爱,还挺好玩的。
不过她好大爹不会今天找她出来,就是来找马儿玩得吧?
“这银翘啊,是你娘幼时最喜欢的小马生的,这么多年了,也成了老马了。”
温嘉俊絮絮叨叨的话语声传来,拉扯着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二人相识的场景。
“自从家里出了事,你娘亲身子又不大好,嫁给我之后,再也没骑过马了。”
刷完了马背,温嘉俊舀了一瓢水冲了下,又继续拿着毛刷开始给马腿刷着。
“你要是喜欢,就趁早把银翘带回去养着,反正府里后院地方大,一匹马还是养得下的。”
话锋忽然一转,温洛月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好大爹忆苦思甜一番之后,就要开始撒狗粮了,怎么好好地忽然要她把银翘带回家养了?
而且,他要是想养,娘亲又不是不让,怎么偏要她带回去养?
没等温洛月问出心中的疑问,只听得温嘉俊又道:
“你娘亲,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你,只要你好好地,你娘亲自然会好好地。”
扶着腰直起身,温嘉俊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悠悠叹了口气,
“以后就算成了亲,也要多记挂着点你娘亲,她最舍不得你。”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温洛月揉了揉银翘地脑袋,侧头看向温嘉俊。
夕阳西下,昏黄的夕阳下,衬地他的背影愈发苍老了。
她总觉得,好大爹还一直是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可什么时候,他也开始老了。
还一直跟她说着这些话,像是在,托孤一样。
“爹爹要是日后退下来,和娘亲一起,那日子自然顺遂又快乐。娘亲记挂我,当然也记挂爹爹,咱们总归是一家人。”
温嘉俊闻言,弯腰从水桶中舀水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又低下头去,深深从水桶中舀起一瓢,猛然泼向马腿。
“老了,不中用了。等事情办完,我就彻底退下来了。”
或许,再也见不到玉儿了。
“过日子,有什么中用不中用的。爹爹身体硬朗,脑子还活络,只要好好过日子,那就是好日子。”
温洛月颤抖着嗓音,背过身去,眼前一片湿润。
好大爹,终究还是要走那条路吗?
“不中用了,时间不等人呐!已经老了,再等下去,就彻底干不动喽!”
温嘉俊扶着腰,解开了马身上的缰绳,将马放了出去。
看着马儿在草地上肆意奔跑的身影,温嘉俊勾唇,难得笑了起来。
真好啊!
“爹爹就不能,再等一等月儿吗?”
等他们像上一世那样,扳倒皇帝,剿灭一切黑暗势力,到那时,哪怕这世间千疮百孔,也定然会是清明一片。
“不等喽!再晚你娘亲就得饿肚子了,我答应她今天下直带南街铺子的糕点回去。”
温嘉俊解开身上卷起的衣袖裤腿,整理了下衣服,随手抄起一旁木桩上挂着的外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