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太婆年轻一些的时候就有折腾人的癖好?难怪脑子有病呢。
褚若如是腹诽,低着头故作惶恐,没有回嘴。
慧太妃横着眉瞪她一瞪,裙摆还在滴水,只得回去更衣。
“今天就不多留你们了,先回去吧。”
再让这野丫头在眼前待下去,她的肺都得气炸。
褚若与冯昭遂向慧太妃告退,缓缓退出寝殿。
离开北宫,行走在宫道上时,冯昭面色阴沉地指责道:“老人家常年病弱,每回我进宫来看望,都是恹恹的,今天因娘家有喜才难得有兴致,你就多跪会儿,让她高兴高兴怎么了?非得刺激她,把她惊着,你担得起责吗?”
褚若停下步伐,侧转身朝他看过去,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么孝顺,怎么不自己跪一个,给太妃助助兴呢?”
冯昭尚未反应过来,她又把视线往下一挪,停在他两条腿上,“哦,我忘了,你跪不了。”
“褚若!你别太过分了!”冯昭听了这句侮辱性极大的话,登时脸红耳赤,面色骤然变得狰狞。
褚若微笑:“我过分吗?在太妃面前你不吭声,在你母亲面前你也不吭声,只会对着我摆脸色耍威风,给你能的,厉害坏了。”
“我不吭声,那是因为不想顶撞长辈,难道像你这样目无尊长就好?”
“要我委屈自己去孝顺长辈?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褚若说完,扭头往前走去。
冯昭气得两眼冒火星,转头发现宫道上只剩自己一人了,更加恨得咬牙。
过了半日,才求助路过的宫人,得以出了东华门。
回府的一路上,褚若与冯昭互相冷着脸,未曾有过半句交流。
进侯府后,褚若回了住处,冯昭去往书斋。
拾翠和吕妈妈等人看褚若脸色难看,知道定是此次进宫发生了不愉快,便没敢多嘴过问。
用过午饭,褚若回了里屋歇午觉,等醒来时,天已将近黄昏。
起身到外面廊下坐了会儿,西华堂来人,冯夫人叫她过去用晚膳。
褚若想自己初来乍到,也不便拒绝,就换了衣裳过去。
西华堂梢间里,冯暄已先到了,在陪母亲闲聊。
“娘,如今二嫂已经过门,是不是要把内务交给她打理了?她毕竟是侯府未来的主母,将来迟早是要管家的,您也好歇一歇,用不着像从前那么累。”
冯夫人面庞闪过嫌弃,蹙眉道:“她一个村姑,什么都不懂,哪里会打理内务?侯府上下几百号人呢,谁又把她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放在眼里?交给她我不放心,以后再说吧。”
冯暄听言,眸色微暗,点头说道:“您所言有理,二嫂刚来,年纪又轻,贸然间管理家务,只怕下面人心不服。”
她本还想趁此机会向褚若卖个好,日后去她那里得点好处呢,谁曾想母亲竟然不听她的。
不多时褚若过来,冯夫人吩咐丫鬟们摆饭,挪至西次间用膳。
冯夫人先落座,而后冯暄在她身侧坐下,褚若见冯夫人尚未发话,自己不能擅自坐下,只得站在边上等候。
谁知等所有饭菜上完,冯夫人都似乎没有让她坐的意思,反而还将左右的丫鬟们遣了出去。
贵族用饭,常常身边有好几个人伺候,褚若见冯夫人把丫鬟都打发走,还以为她是不讲究这个排场,因此对这个婆婆有些刮目相看。
“还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布菜。”
冯夫人一声召唤,瞬间打碎了褚若心内的好感,同时把她听愣了。
“我?布菜?”这不是丫头们干的活儿吗?
看她还是不动,冯夫人不大高兴,向她解释道:“这是冯家的规矩,新媳必须每日服侍婆婆用饭,不能上桌,在为侯府传承了香火之后,才有资格坐下来,与大家同桌,先前你大嫂也是这样过来的。”
夏敏年初时才生了儿子,也就是说过去的三四年里,她都在饭桌前伺候婆婆吃饭?
这是什么破规矩?褚家东西两府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就连皇室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只有他们冯家独创各种专门针对儿媳妇的规矩。
冯夫人睨着褚若,面色更沉了一分,“现在明白了,怎么还愣着?”
褚若还就偏不动弹了,“婆母又不是没长手,更不是病得动不了了,怎么不能自己用饭?不行就叫丫鬟来,我又不是你家的奴才。”
“你说什么?”冯夫人瞠圆眼睛,震惊大过了愤怒。
嫁进冯家的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来没人敢像她这样忤逆婆婆,夏敏何等乖顺,就是她自己当年嫁过来时,对婆婆那也是无不顺从。
褚若直视她道:“我说我不干。”
冯暄见母亲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忙出声责备:“二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进了侯府,就该守侯府的规矩,况且儿媳孝顺婆婆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这样顶撞我娘呢?你还是快向她赔罪吧。”
“你别仗着自己是县主,就在我面前摆架子,”冯夫人说话的腔调里压不住怒意,“再怎么说你都是儿媳,我是长辈,百善孝为先,你这么做传出去,是要遭人唾骂的。”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县主啊?”褚若原本还没打算摆身份呢,既然对方提了,那就得摆一摆,“不让县主上桌吃饭,你够狂妄的,不怕丢人的话,大可以往外说去,我无所谓。”
“你……”冯夫人绷紧的嘴角抽了抽,顿时哑口无言。
单摆身份,褚若是比她高的,传出去外人是骂褚若不敬婆母,还是骂她不敬县主先不说,儿媳刚进门,就闹出婆媳矛盾,冯家的脸是丢尽了。
“没事了吧?那我就去了。”褚若索性也不行礼了,转身就走。
冯夫人恼恨道:“没教养的东西!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换亲,褚家大小姐再怎么着,也不敢像她这么狂。”
“母亲别生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冯暄过去给她拍背,温言劝解,“到底是个野丫头,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大家闺秀?”
到底动了肝火,冯夫人晚饭都没吃,早早就回屋歇下了。
靖安侯回来,听了夫人几句抱怨,也劝道:“往后多费些心,好好调教就是了,没必要跟个丫头置气。”
褚若的食欲倒是不错,吃了一大碗饭,饭后还喝了半碗肉汤,和一小碗甜汤。
到门前院子里散步消了消食,准备回屋洗漱。
书斋那边来了个丫鬟,传冯昭的话:“二奶奶,二爷叫您过去施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