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惠宁没计较他审讯般的口气，解释道：“我家里打算装空调，过来店家看看，不过没合适的。”
“得去市区看，那些地方大牌子多。”顾思远说。
“嗯，已经决定要装二手的了。你要吃水果吗？要吃就挑一些，我结账。”丁惠宁问他。
他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先走，回头联系。”
“好的。”
丁惠宁买好东西带弟弟回家，看到屋前停着一辆车身布满灰尘的面包车。
周燃已经到了，把空调卸在屋檐下，人坐在客厅里喝茶吹风扇。
丁惠宁赶紧进去打招呼：“你来得这么快。”
他开玩笑道：“有人愿意要二手空调，当然得赶紧送来，晚了怕你反悔。”
“怎么会反悔，这种好事求之不得。”丁惠宁让弟弟把快化了的冰淇淋放冰箱去，扬扬手里的袋子，“给你做凉粉吃。”
“好，我爱吃。”周燃眯着眼睛笑。
姚秀兰夸周燃：“小周真是个踏实的人，做事利落又靠谱。”说完她交待女儿，“小周来了，晚上一定得留他吃饭，一会儿杀只鸡。”
不待丁惠兰回话，她接着说，“一只鸡不够，还得加一只鸭。”
周燃失笑：“婶子不用这么客气，随便吃点就好了。”
姚秀兰撇嘴：“别人来了随便吃点，你不行。上次你帮的大忙，我们都没来得及道谢。哦，走的时候你把鸡鸭再带上。”
周燃愕然：“还可以连吃带拿？”
“今天吃的是今天的，让你带走的是上次要给你的。”姚秀兰强调。
丁惠宁洗好水果，端出来给他：“吃几个吧。”
周燃挑了一个紫色的李子，放到嘴里品尝。李子酸酸甜甜汁水足，这个时候吃很爽口。他随口说道：“这个李子真不错，可惜我们这儿种不了。”
丁惠宁惊讶：“你研究过这些？”
“刚回来那年就把我们当地产的水果和市面上比较好的水果拿去农业研究所问过，得出的结论就是桃子适合在我们这儿种植。”他漫不经心地说。
丁惠宁竖起一个大拇指：“向你致敬。”
吃了水果，歇够力气，周燃去干活。丁书阳给他打下手，递个工具拉个线。
装到一半时，丁向东回来了。看到周燃站在梯子上画线，他仰着头说：“小周来了真好，我当时还愁这个空调要怎么装。”
丁书阳在旁边拆台：“你之前可没同意装空调。”
丁向东拍他的头：“你妈说的事，我能不答应吗？”
“哼！就会在外人面前给自己贴面子。”丁书阳背着他吐了吐舌头。
周燃在低头看见他们父子的互动，觉得挺有意思。
他父亲以前当过兵，回来在供销社上了几年班，严格按要求执行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孩子。他从小到大规规矩矩的，有时候羡慕孩子多的家庭，吵吵闹闹有乐趣。
丁向东不想在周燃面前失了长辈的威严，转移话题：“你妈和你姐呢？”
“在厨房里。”
丁向东点了点头，对周燃说：“小周，你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叫书阳。”
周燃礼貌回他：“丁叔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丁向东进屋，在厨房里看到妻子女儿在处理鸡鸭，冷哼一声：“瞧你们高兴的，又是鸡又是鸭。”
“你不乐意给？”丁惠宁抬起头问他。
“怎么不乐意？上次要不是他帮忙，咱家的稻子就全被水淹了。要我说，再多杀两只才行。”丁向东笑呵呵说。
姚秀兰瞪他：“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丁向东摸了摸脑袋：“今天太阳多好，哪里阴？”
姚秀兰骂他：“阴你老祖宗。”
丁向东想骂回去，看到女儿在旁边，又作罢：“女儿在，你就不能讲点素质？再让外头小周听到了，成什么样子？”
“你滚一边去，别在我面前碍眼。”姚秀兰说。
丁惠宁忍不住笑出声。父亲是大男子主义，平常多强势，今天在母亲面前吃瘪，她觉得有种大快人心的爽感。
鸭子的血跟米醋混在一起，里头放上姜和辣椒，跟鸭肉一块焖，弄成醋血鸭，酸酸辣辣很开胃；鸡肉一半跟土豆焖，一半炖汤，又炒了两个小菜，很是丰盛。
周燃装好空调，看到桌子上的菜，说道：“就我们五个人吃会不会太多了？要不把潘芸叫过来一起吃吧。”
丁惠宁点头：“行啊，我回来到现在，她还没来过我家。”
她给潘芸打电话，邀她到家里吃饭。
潘芸颇有些为难：“啊？我今天约了赵驰吃饭的。”
丁惠宁毫不在意：“那把他叫过来吧，今天杀了一只鸡一只鸭，菜管够。家里有冰淇淋有凉粉，还有水果，你什么都不用带。”
“这样啊？那我就叫他一起过去。”潘芸没了负担，语气轻快。生活不易，能蹭一顿就省一顿。
她给赵驰打了电话，让他到长竹村吃饭。他猜着是要去丁惠宁家，又把顾思远叫上。
丁惠宁在村口接人，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来时，怔愣住了。
顾思远先说话：“不请自来，不要怪罪。”
丁惠宁看向他胳膊：“不怪，只不过今天的菜口味比较重，不利于你伤口恢复。”
赵驰说：“没事，以毒攻毒，吃不上才不好恢复。”
潘芸笑着说：“他们办起案来，像样的饭都吃不上，有口汤喝就不错了。”
丁惠宁往村子里走：“不嫌弃就好。”
走到家里，周燃看到赵驰，调侃道：“你们当警察的鼻子是真灵啊，什么好菜都躲不过你。”
赵驰乐呵呵地说：“这还是托了你周兄弟的福。”
丁惠宁把他们领进家去，向家人介绍他们。丁向东局促地说：“快坐快坐，就等你们来呢。”
丁书阳坐在姐姐旁边，碰了碰她的手肘，朝她竖起大拇指，小声说：“姐，你真了不起，有这么多厉害的朋友。”
丁惠宁趁机教育他：“你得好好读书，才会有厉害的朋友。”
顾思远一进门，就把眼光放在周燃身上。这个男人身材颀瘦，有知识分子的斯文清明，举手投足间利落清晰，这在农村真不多见。
他的神经在一瞬间绷紧了，随后想到他只是个装空调的，心又莫名地放松下去。
一个读书人，却没有一份正式工作，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