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定山奇峰怪石纵横,巍峨险峻,从远处看那一大片峭壁,宛如刀削斧劈般直下数百丈,与一面天墙没什么分别,将世间其他处隔开,苍松顽强地盘绕在悬崖峭壁间,枝干横在空中,根系如游龙般深嵌山石缝内。山中气候多变,狂风骤雨来去如幻,但天晴时则一片静谧祥和,在山顶上看云雾缭绕,俯瞰芸芸众生,远离俗世红尘,心静身定。
十月十五这日,寅时才刚刚到,黄定山脚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然而想要登上这险峻山峰,哪有这么轻易?黄定山原先有世外高人凿出专门上山的一条石道,不知在何时,石道竟断裂开,后又有武林高手将铁索横亘在山腰处,峭壁上也丢下不少山绳,供后来人手脚并用攀爬。
凡是来参加论道大会,在江湖中有些名望的侠士,怎会甘愿走那被凿出来的石道,自然是希望能攀着危险峭壁往山顶爬去。风过崖壁时,呼啸声如刀割,令一些人浑身毛骨悚然,不自觉心中发怵,竟无人率先向上爬去。
名门正派人士还未抵达,众人只是抬头仰望着那黑漆漆的峭壁,一眼望不到顶,夜幕下的皎月照在一片片枯草地,虽没人率先攀爬,也无人回去睡觉,只是三五成群低声讨论着名门正派是否约好了时间一同爬山。
山脚下的人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有人按耐不住向上爬去,但面对这天险时,自然显得有些吃力。有人手握山绳,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偶有几人心高气傲,不借助山绳,单凭内力攀岩,但峭壁怪石众多,且有些地方竟光滑无比,没有落脚的着力点,脚下一滑险些坠下山崖,汗水浸湿衣衫,手指在崖壁上抓得发白!
黄定山最高的一座山峰有六百余丈,这些人攀爬不过百丈,已是气喘吁吁,双臂发酸,可往下一看,顿时头晕目眩,竟如万丈深渊般令人胆寒,此刻骑虎难下,只好停下来暂作调息,
有人点了火折子显示自身方位给山脚的人群看,而此时天色不再漆黑,慢慢亮了起来,变成了深蓝色,又过了一会儿,转为浅蓝色,一大群人便在此时从镇子方向缓缓行进至山脚。
为首的四大门派自然是江湖中享有盛誉的蓝风山派、云赏山派、慈山天寂禅宗与东贺山派,雪圣山庄和雁影山庄则姗姗来迟,在山脚处占了好大一块空地,当这些名门正派到来后,后面又有一些独行游侠以及世家大族赶了过来,独孤温行与独孤换生夫妇便在这队伍当中。
薛暮与独孤缘安同骑一马,见一大片峭壁下满是人,便低声说道:“缘儿,我俩直接走山道好啦。”
独孤缘安道:“好。”
薛暮过意不去,开玩笑道:“我若内功比大宗师还要强,就可以背着你爬上黄定山啦!”
“要想爬上黄定山,哪有那么容易?”独孤缘安微笑道,“若我试试往上爬,以如今的功力,要爬上山顶,恐怕也要花好些时间呢。”
“好啊,你这是夸自个内功强呢!”薛暮哼道,“那你背着我爬上去罢!”
独孤缘安失笑道:“你瞧瞧你,那你背着我爬山道好啦。”
薛暮点头道:“好啊,反正谁看了我背你,都会疑惑‘怎么有人还要背另外一个人上黄定山’,要有人来问我,我就说‘不用你们帮忙,这是我妻子,只有我能背得,其他人谁也背不得’。”
独孤缘安抿唇笑着,二人骑着马到独行游侠的队伍中,不与那些世家大族待在一块。只见独孤夫妇已经和其他世家开始笑着寒暄,独孤兄妹也和同龄的俊男美女交谈。而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也是如此,薛暮远远看到身着蓝色道袍的奇清掌门、蓝浅和俞青东,又看到云赏山派的寒烟,她对身旁一位颜若朝华、神色从容淡然的年轻女子低声说着什么。
独孤缘安突然道:“那是云赏山派的清岚掌门。”
薛暮惊道:“什么?她竟这般年轻??!”
“我娘说,清岚掌门芳龄还未到三十五岁。”独孤缘安笑道,“怎么,你觉着她年轻?”
“那自然是年轻了!”薛暮奇道,“我今年都二十五了,她只比我大十岁!”
“那又怎的?”独孤缘安道,“年纪轻轻当上掌门教主的人多了去了。”
薛暮四处张望,寻找第五苗芙的身影,竟循着寒烟的目光方向找到了第五苗芙,只见她混在一大群高高壮壮的粗汉中间,整个人搞得脏兮兮的,灰头土脸,身上的破布条子不知道在哪里打了个滚,也是脏得完全不能看。
要不是薛暮初次见到第五苗芙,她就是这个模样,否则还真认不出来,愕然道:“苗芙这是要做什么?”
第五苗芙时不时瞅着云赏山派的方向,然后与身边的两名中年大汉笑着交谈,心下了然:想必这些人是第五苗芙在江南的熟人了,她应是和他们重逢畅谈一夜,才没有回厢房歇息。
那些门派人士聊了什么,薛暮和独孤缘安在后面听得不太真切,只听人群前方忽然响起一声高喊:“诸位同道,今日在此相聚,不为虚礼,不为谦让!各位尽展所能,莫要藏拙!云端之巅,论道大会,只迎强者!!”
这一声号令,直接点燃了众人斗志。皆目光一凛,纷纷调动内息,准备攀登这座险峰,而各大门派的弟子已然身形如箭般冲向峭壁,最先冲向峭壁的三人分别是蓝风山派的蓝浅、云赏山派的寒烟以及雪圣山庄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黑袍的女子。
三人脚尖在峭壁山石上轻轻一点,皆能够跃上几丈高,顺势抓住崖壁凸起的岩石稳住身形,再使出轻功朝上攀去,顷刻之间,便攀上七八十丈,直逼那些最开始爬上峭壁的江湖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