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残月刚刚挂在空中,午夜马路上,一辆飞车正在疾驰。
只见车上一人昏迷9不止,手腕不时流着鲜血,一人沉默不语,到那紧捏着的手也能泄露出端倪。
而又有一人眉目冷峻,他开着车,不时透露着焦躁和不安的情绪。
这辈子第一次,连指尖都是颤抖的,那多年来养成的冷静,处事淡定,永远不会焦急的模子也早已经被打破。
慕予辰只知道,此刻的他心中早已经乱成了一片。
刚才若不是夏尔跟着跑了进来,拉住了他,也许他会真的让范勻死在那里。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啊,那时无论多久都忘不掉的场景。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苏,几乎是浸在鲜血里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血红一片,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蔓延,看起来触目惊心。
林苏上身的衬衣早已经被范勻撕烂,如今也是那样袒露在空气中。
她整个人躺在那里,手腕还流着血,但是脸色苍白一片,嘴唇可以清晰的看见咬痕,全都是血口子。
林苏整个人想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丝毫没有生气。
看到这一慕的时候,慕予辰的心莫名的已经漏了一拍,整个人几乎是本能的奔到了林苏的面前。
他刚刚疯狂的撞击门时,身上已经快被撞的散架了,但是如今,这全身的疼痛早已经化作乌有。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林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抖的厉害,而林苏那么轻,轻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那早已经虚弱到无法察觉的呼吸让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这狼狈的模样,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坚持到他来才倒下?
慕予辰努力的镇定下心神,他脱下了身上的大字,然后裹住林苏裸露的上身,他很清楚的知道林苏现在最需要的是止血,所以他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要知道,林苏拿那玻璃碎片割手腕的时候,丝毫不含糊,几乎是下了必死的心思的。
而那一割,几乎是深可见骨了,慕予辰一边颤抖着,一边搜罗着脑中的急救知识。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他迅速的起身翻箱倒柜的找着剪刀,然后在找到剪刀的那一刻,他也丝毫不手软的齐背剪下了林苏半头长发。
然后慕予辰迅速点燃剪下来的那些头发,不一会儿,头发烧成灰,慕予辰便疯了一般的将那么发灰往林苏手腕上撒。
范勻坐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身也穿好了衣服,衣冠整洁的看着焦躁的慕予辰和生死未卜的林苏。
若说他对林苏的现状丝毫不担忧,也着实是假的,但是他却有种预感,像林苏这样外表似乎算不上多刚强,内心却无比柔韧的女人是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得就死掉。
至于其他事,没关系,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眼看着林苏手上的血终于有止住的迹象,再没有往外流个不停了,慕予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明明是已经很冷的深秋时节,慕予辰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他的额头却依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而身上的白衬衣也早已经被林苏的血染红了一片,此刻他看起来也无比狼狈。
正待他准备抱林苏离开去医院时,慕予辰的耳边又响起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真是让人伤心啊,慕少爷似乎忽略了范某人的存在了。”
不听这声音,慕予辰还不至于记起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刚才因为林苏这副模样,他早已经慌了神,似乎也真的忽略了范勻的存在。
几乎是一瞬间,积压了这么些年的怒火,一朝燃起,就怎么也扑不灭了。
慕予辰将昏迷中的林苏轻轻的平放在了床上,然后下一刻,他便上前一步,揪住了范勻的衣领子。
这样的慕予辰,范勻不是没有见过,眼里满是恨意,滔天的怒火几乎可以让人毁灭。
范勻轻笑,他对上慕予辰那几乎可以结上一层冰的眼神,丝毫不闪躲,甚至于,他还有点享受激怒慕予辰的过程。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享受让慕予辰变的绝望而又疯狂的过程。
八年前那个年轻的士兵死的时候,是这样的,八年后,就更是让人怀念这种折磨人心的过程。
“慕少你猜猜,在你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猜猜,你是来晚了,还是正及时?”
……
慕予辰还记得来的路上,夏尔说过,林苏中的这种药,药性极强,几乎是能够让人瞬间没了意识。
他不敢想像,在他没能够到来的这段时间,林苏是怎么度过的。
她肯定会怪他吧?
慕予辰的眼睛几乎是瞬间便涨红了一片,这让他本来就白皙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怖。
慕予辰像是疯了一样的揍着范勻,他的拳头很有力的打在范勻的身上。
而范勻却丝毫不还手,他被打的吐了一口血,却见他不怒反笑,他看着慕予辰,一开口便是恶毒:“慕予辰,这滋味怎么样?不曾想你B市太子爷的女人会被我玩儿吧……”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紧接着又挨了一拳头,拳头打在范勻的颧骨上,只听得闷闷的响声。
慕予辰再不说一句话,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玻璃,便往范勻的颈动脉上扎,动作几乎是破风而来。
这下范勻本来还淡定自如的表情瞬间也有些破功了。
他想到过,慕予辰会发怒,却从未想过,慕予辰当真会想要了他的命。
而电光火石之间,就在慕予辰手中的碎玻璃即将滑坡范勻颈部的皮肤时,一道声音却急促的响起在那早已经被慕予辰踢坏的门前。
“不要啊,住手。”
听到这声音时,慕予辰捏住玻璃碎片的手微微的有些顿。
范勻的眼神也在这道声音响起之时冷了又冷。
他道是怎么回事呢,慕予辰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他现在待着的这套公寓,感情原来,夏尔真的不怕死的告诉慕予辰整个事情的经过了。
慕予辰松开了揪在范勻胸口衣领上的手,随即扔掉了玻璃,然后他便不再多看范勻一眼,而是直接把还躺在床上的林苏和衣抱起,带了一丝说不清的难过。
而范勻被松开之后,他只是轻轻的动了动脖子,他这才发现他的嘴唇已经破掉了,看着慕予辰抱着林苏离开的背影,范勻的眼神几乎是冷了又冷。
而他头稍微再转转,他便看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夏尔。
范勻冷意盎然的对着夏尔开口说道:“怎么,夏小姐是忘了范某人说的话了么?乱说是要付出代价的。”
“范先生不怕遭天谴吗?”夏尔似乎有些发抖,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
“我?遭天谴?”范勻轻笑,而这一笑却又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但是他丝毫没有皱眉,不过一会儿,范勻便正色到:“要遭天谴的应该是夏小姐吧,早知道,你姐姐变成这样是因为谁?”
“那还不是你逼我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夏尔听到这话,突然便吼了起来。
范勻听到这一声明显有着心虚的喊叫,他笑容咧的却更大了。
“我?逼你?别逗了,夏小姐,你敢说,你心里就不想吗?”范勻不过讽刺三两句话,便不再看夏尔了。
他还有一份更大的礼物要送给夏家,他不急,对自己有亏欠的人,他会一个一个的将失去的尊严全都拿回来。
而此刻的慕予辰早已经慌了。
此时已经是午夜了,头发烧成的粉末虽有止血效果,但是却也只是应急之策,如今,林苏腕处的伤口,又开始沁出了血珠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慕予辰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便拨通了爷爷主治医生的电话。
“是的,十分紧急,快速待命!”慕予辰发完这个口令之后,他便再次加速,车子一度被他开到最大车速。
“夏尔,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道声音响起在狭小的空间里。
夏尔听到这话,便突然一惊,一直都乱糟糟得思绪此刻则变得更加糟糕。
她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不早说你跟这个事情没关系,我不是傻子,我不会相信。”慕予辰一句话就给夏尔判了死刑。
夏尔此刻的状态就算得上是百口莫辩了,而她也不打算做什么争辩了。
在决定帮林苏的那一刻起,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好被全世界质问。
车子就在这样沉默中极速向前。
直到到了医院,气氛依旧是一片死寂。
看着林苏被抬了进去,慕予辰的心却像是瞬间缺了一大块。
他在害怕,害怕很多事情。
他并非神人,这么多年靠着一副铁手腕儿,在B市几乎成了一个传奇,成为了所有人口中那种什么事情都不会怕的人,都会安稳如山的人。
可是如今,他知道了,他害怕,害怕失去谁,害怕此后的人生,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种害怕到了骨子里的无力感,从八年前便开始缠绕着他,如今八年之后,历史重演,却不知,命运愿不愿意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