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漫长而沉默的等待过后,慕予辰和楚怀的眉头都越发的紧锁,楚怀则更甚,他的眉头几乎堆成了一个小山,让人一看便自觉远离,以免遭殃。
他尚不知道,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慕予辰的面前,他甚至都没有任何立场去问,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未曾看到林苏那狼狈的模样,也不曾清楚的知道范勻的目的。
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林苏的平安无事。
走廊里蔓延着的,是死寂的窒息感,空荡荡的,似乎喊一声,都难以有回声。
夏尔其实已经很累了,她额头上还有伤口,之前因为范勻的恐吓,还有慕予辰的怒火,她的神经已经高度紧张了,而此刻她全身都像散了架一般的没有力气。
她很想回家睡一觉,但是她却不敢开口,不敢动,她生怕她一开口,身边这两个瘟神一样的男人会用目光灭了她。
如今的她也不会再如当初一般那样不谙世事,自以为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情,至少她学会了一个道理,做人要谨慎,不可轻举妄动,不可轻易相信外表漂亮的人。
吃了一番苦头之后,自然也会长记性,以前不会亏待自己的夏尔,人生头一次,在困倦极了并且遍体鳞伤的情况下,还坐在医院冷冰冰的长椅上,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没有一点委屈。
不过一会儿,急救室门前的红灯终于熄灭,而那沉重的急救室大门也终于打开,拖起了长长的尾音,在那沉重死寂的氛围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莫说是慕予辰和楚怀的心瞬间被提起来了,就连夏尔都免不了的紧张了起来,刚刚还满脑子的睡意,瞬间消散无踪。
紧接着出来的是医生,一脸的风尘仆仆以及堆积了一夜的倦意。
几乎是瞬间,楚怀和慕予辰起了身。
但是彼此对视之间,楚怀还是自觉的慢了几步。
并非他怕慕予辰,而是他明白,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论他怎么否认,林苏都是慕予辰的妻子,他们是法律承认的,就算林苏死了,她的墓碑上写的也会是慕夏氏,而他楚怀也只有去祭奠的资格。
慕予辰看到楚怀的小举动,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之间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也算得上是英雄过招,惺惺相惜吧。
慕予辰先一步走到医生身边,他还未开口,医生便先开口了。
这家医院是专门给首长一类的人治病的,个个都活的像个人精,自然知道该怎么让高官达贵们舒心。
“夏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一开口便是让人心直接沉到底的话,慕予辰努力保持着镇定:“医生,麻烦你说清楚一点好吗?”
纵使他知道,医生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会是他想听到的,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他逃避。
楚怀在一旁,眼中也慢慢的燃起了怒火,什么叫不容乐观?林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及时的送医院,情况还不容乐观。
“是这样的,夏小姐手腕的经脉几乎都被割断,连骨头都伤到了,虽说送来的很及时,但是夏小姐的手如果不处理好,很有可能会落下病根,就算治疗效果达到最好,可能以后也没办法用力了。”
这样一番话落在慕予辰和楚怀的耳里。无异于重磅炸弹,直直的砸向了两人心窝上最柔软的地方。
楚怀几乎是失了风度的瞬间暴怒,他直接冲上去,揪住了医生的衣服领子,一双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庸医!什么叫以后都不能用力了!你再说一遍!”
楚怀的样子着实吓到医生了,虽然从来都没见过楚怀,但是看楚怀那一身的气质,医生也知道,此人绝对不是个小虾米。
因此就算在医院里可以算得上是一把手,到了身世显赫的人的面前,他一样会低头。
医生虽然有些胆颤,但他仍然耐着性子去给楚怀讲解。
“夏小姐的左手几乎都快断了,我们也真的是尽了最大的力了……”
“你放屁!”楚怀直接打断医生的话。
而慕予辰终于是嫌这聒噪,忙了一夜的话,精神已经有些衰弱了,在经不起任何的争吵,只听他低吼了一句:“够了!”
林苏是他亲自送到医院的,她的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但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似乎是想把那些让人烦忧的事情都逼退。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纵使他想否认都没办法,只怪他去的太晚,让林苏一人独自苦撑。
“楚少请放心,慕某人会做她的左手,再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一句话轻轻的吐出,却带了让人沉重的深意。
楚怀听这话,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放掉了抓住医生衣领的手。
他有些呆,但是心里却是犯了阵阵疼意,在这个微凉的深秋格外的让人心冷。
林苏被推出,然后被转入了重症病房。
而在这个过程里楚怀都没有看林苏一眼,
因为他也会害怕,害怕看到林苏全身是伤的样子,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范勻究竟把林苏怎么了,但是他知道,有些帐该算算了。
所以在林苏的病房外,楚怀只是深深的看了慕予辰一眼便转身准备离去。
但是正当他离开之时,他的身后便响起了慕予辰的声音。
“楚怀。”一声轻描淡写的直呼名讳,没有过分的礼貌,也没有过分的亲近。
“何事?”楚怀听到慕予辰的声音,他转身,一双眸子沉静背后满是迷雾。
“做个交易吧。”
声音静静的在医院的走廊里回响,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就这样隐秘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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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醒的时候,楚怀已经走了,夏尔也已经回家了。
夏尔临走的时候,慕予辰看着她的背影,只送了她四个字:好自为之。
只需要四个字,便已经足够道明慕予辰对于夏尔的宽容了。
夏尔听到这话,也没有转身,她的身形微微的顿了一下,然后便再无声响,便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了医院。
而林苏醒来时,看到的便是歪倒在一边的慕予辰,他的眼睛轻轻合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些许的阴影。
林苏的左手还包扎着,一动便痛得龇牙,连她自己都怀疑昨天晚上那个满身大义,割腕自杀的人是不是她了。
于是她只能很别扭的伸出右手去轻轻的摸了摸慕予辰的头发。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她才有安全感。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恐怕都难以忘记,那疼痛和无助太深刻,深刻的叫人不敢忘记。
林苏尚有力气的右手突然便收紧,握成了一个拳头,范勻,新帐旧帐,我都记着呢!
似乎是被林苏的动静给弄醒了,慕予辰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随即他便看到了一个垂在自己眼前的拳头。
“你醒了!”慕予辰是突然便意识到林苏醒了:“怪不得刚刚感觉到有人摸我头发呢。”
慕予辰从来没这么开心过,这种失而复得,这种充足感,他从来都没有试过。
人生第一次,便是如此惨烈的经历。
“怎么了?”看着慕予辰那激动得喜形于色的表情,林苏也不禁感到好笑,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昨晚差一点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挂掉。
而慕予辰却是突然便将头凑上去,狠狠的封住了林苏的嘴巴。
一大早,两人都没有刷牙,口腔里是各种怪异的味道在蔓延。
但是却没有一个吻像这样绵长,这样甜蜜,失而复得的喜悦就这样蔓延在两人之间,轻轻浅浅的,带了岁月静好的意味。
许久,两人终于松开了对方,只是那目光却是再也没有离开过对方了。
林苏却像是突然想起来,昨夜,她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是她也知道,那明显是个圈套。
虽然说不清楚是难过还是无奈,她还是问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夏尔做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慕予辰便觉得自己就那么放过夏尔一码,实在是仁慈。
想想林苏的手,他就想杀人,只是目前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苏说她手的事情,只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看着慕予辰半天不说话,林苏也知道,这事儿跟夏尔是脱不了干系了。
但是想了想,她之后失血过多昏迷的时候貌似也听到了夏尔的声音。
想了想,慕予辰能顺利找到他,夏尔也是出了力的,否则她可能真的会把命交待在那里。
许久,慕予辰终于是决定跟林苏好好谈谈了。
“为什么要那么傻?”慕予辰突然开口,倒是让一直在想事情的林苏有些愣。
似乎是明白了慕予辰所谓的傻指的是哪件事时,林苏却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总不能让范勻那个滚蛋得逞。”
慕予辰听到这话,也不过是无奈一笑,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林苏的脸。
“我宁愿他得逞,也不愿意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