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华只是他的名字,他原本姓公孙,跟阁主一个姓氏。而且,他也算是公孙家的一员,只不过,他是远亲,又是公孙家的罪人之后,他这一支,除了他自己,还有几位年老行动不便的老人,也就没有别人了。
信华的祖父曾经想过夺权,因此,做过暗害自己兄弟的事情。后来事情败露,他自己觉得羞愧,便自尽了。这一支里,参与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自尽,或许当时的命令,过于严苛,可是,转念一想,对于像暴乱,篡位的人来说,怎么处置,都不算过分。
信华这一支被赶出了醉羽阁。当时还没有信华。后来,一家人在山下的村落里立足,生活的很是艰辛,信华出生以后,家里更是揭不开锅,她母亲万般无奈,这才冒昧抱着信华上山求助。公孙放那时也年轻,公孙家的人,总体还是善良的,所以,就收留了信华,每月还多少给他家一些资助。
无论如何这一支已经衰败了。信华的父亲,抑郁成疾,早早病逝。公孙放便把信华母子接到山上一起居住,也是公孙放,养着这母子,最后信华的母亲病逝离开,连后事都是山上给操办的。
按道理,这信华,应该心存感激。
事实上,一开始,他也是很感激,但是,经不住坏人的故意挑拨。信华在山上也很是勤恳,但是这地位确实不高,也升不上去。做好了事情,奖励不会少,但是想要升官,那是不可能的。好几次,信华都觉得自己会升个职位,哪怕是司卫统领也好,然而,周围的人就都升迁了,他还只是个巡山的侍卫。
他知道自己祖上做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醉羽阁的一个禁忌,虽然事情过了那么多年,醉羽阁还是不信任他。他有些恨,但是又不知道到底该恨谁?
有次他休息,不用当值,他自己坐在山下喝酒,结果,“巧遇”到支哲。支哲跟他打招呼,两人一起吃喝,闲聊,他喝的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支哲当时也没说什么,劝他这些心里话,不要跟别人说了,容易招来事端。后来,也是支哲扶着他去了招贤客栈,开了房间,让醉酒的他在那歇息。
第二日,信华醒来,支哲头天就回山了。看见他醒了,有个人忙前忙后照顾他吃喝洗漱。没错,这个人就是当时在招贤客栈干活的苏群。
从那以后,信华和苏群倒是常能见面。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苏群也透露说他听支哲长老的话,跟着支哲有前途之类的。就这样,这三个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逐渐的,信华也只知道他们在进行着什么事情,这事情是见不得人的,但是,他们跟信华说的是:“这醉羽阁,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隐患,这晋升的安排,还有各项规则,明的暗的,这桃花殿已然乱了,这醉羽阁一向跟桃花殿交好,里面很多做事情的方法也都如出一辙,这样看来,早晚也会乱起来,这局势一乱,自然是有才能者,有准备的人,才能脱颖而出。”
他们觉得信华到时候,不说能独占鳌头,至少也算是正经的公孙家后人,为什么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就是因为先祖的过错?两代人的事情,都过去了,为何要殃及第三代人?难道世世代代也都要这样悄无声息,不管怎么能干,都只能是打杂,都只能隐忍抬不起头来?
这些话,说到了信华的心坎里,他嘴上说着不能这么说,但是,他也没有反驳,说的多的,他也就自然在这两人面前,毫无掩饰了,生活里的不满,总是能找到的,这也就是避免不了的,所谓的不满,也都是随着人心而变。信华自此也就成了他们的眼线,时刻盯着公孙放一家人重要的行动,言谈举止,他彻底跟这两人站到了一起。他觉察到这里面跟公孙白也多少有些干系,但是,他没问,对方两人也没说,就这样,心照不宣,到了现在。
“你今年多大?”公孙放听了,突然问信华。
“明年四月就二十了。”信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娘带着你上山那年,你才四岁。你五岁开始习武,十五岁开始做侍卫巡山。满打满算,你为醉羽阁做事情,才五年不到。这山上也好,山下的产业也罢,能独当一面,或者作为领头的,都是在醉羽阁做事至少也得七八年以上的人,职位越高,需要的年头越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时间久了,做事还能这么兢兢业业,说明他有能力,还有责任和忠诚。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你的上司,储侍卫长为醉羽阁巡山,整整十二年,才提上来,你们司卫统领孙兵,做了五年杂役,八年巡山侍卫,四年侍卫长这才升到现在的司卫统领。”公孙放顿了顿,接着说:“储侍卫长,目前我没记错的话,为醉羽阁鞠躬尽瘁,大小功勋三十二次,孙兵,大小立功百次以上。你告诉我,你公孙信华,到底做了什么,就要超越这两人?有什么理由让别人把他们换掉,换上你这样一个心意不坚定,自以为是的人?这醉羽阁放眼望去,有哪一个监事,佥事,长老,掌事,管事之类,没有功勋卓越的?”
信华一脸愧疚,站在那里。“当然,这里面,唯一有问题的就是那个支哲,是我自己的过失,把这么一个人提拔上来。我也想过破格提拔,他确实也做了很多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如今看来,那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他是故意被安排送到我旁边的人,除了这个人,整个醉羽阁,还有谁是这样的人?”公孙放说到这里也无限感慨。
“支哲长老,刻意?”信华很是惊讶。
“看来,你也只是被人利用,并没有进入到他们的核心。支哲所有功绩,出类拔萃,都是事先被人安排好的,只是等着他出面去解决。现在想想,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一直没有那么考虑过,所以忽略了。”公孙冉回答他。
信华垂头丧气,掩盖不住的郁闷和失落。他半瘫着跪坐在那里,无话可说了。“带下去吧,先关起来。”公孙放挥挥手,上来几个侍卫,把信华扶起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