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叫侯六。并不是本地人。是旁边县城的。这个人之所以认识孙谦,是因为,侯六原本是混混,靠着给他们当地一个小地主收租子生活,顺道他还做些街上保护费的活。也算是个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结果,一次孙谦替人出头,打伤了那个小地主,小地主身子骨弱,回去躺了两月,居然一命呜呼了,家里也是树倒猢狲散,侯六自然失业了。失去了背后的支撑,街面上收保护费的又不止他一个,他的对手,趁着这个机会,抢了他的地盘,把他赶了出去。
侯六也是有家的,一个男人一下子养不了家,他老婆带着孩子,趁他在酒馆烂醉如泥,两人就这么带着家里的值钱的东西,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待到侯六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他先是去了老婆娘家,他老婆家只有老父亲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他到了以后,看到人去屋空。一打听,说这家人,一周前就走了,没跟任何人说去处,也没跟人道别,一夜之间,人去屋空,为了表示不再回来,屋门都没锁,屋里能带走的,都拿走了。侯六看着破烂漏洞的土坯房子。知道这家人是想彻底跟自己脱离关系。他苦苦找了三年,一无所获。如今,他就是一个乞丐,他觉得自己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孙谦。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孙谦出气,他摸到孙谦的住处,不料孙谦跟小菊成亲了以后,从村子搬到了镇上,住的地方虽然不算热闹,但是也是在镇子上,方便生活。孙谦在村子里面的田地,租出去了。这样来补贴在镇上的生活。侯六没有找到孙谦,他知道,即便找到孙谦,他也不是孙谦的对手,所以,他自己安慰自己,强压着忍着,每日浑浑噩噩在外面乞讨混日子。谁想,今日,居然意外遇到了。他看到孙谦居然成亲了,还有了孩子,日子过得很是恩爱。侯六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老婆孩子,多年寻找未果,他一下子内心再也无法压抑,就这样,他盯上了孙谦的老婆孩子。
一连几日,他都跟踪,找准了时间,想好了方法,制定了计划。他想把孙谦的老婆孩子抓来,杀掉,再告诉孙谦,让他崩溃。这日,小菊带着孩子,从绣房出来,天上就阴云密布,半路就大雨瓢泼,小菊带着孩子站到一个街巷里面的屋檐下避雨。屋檐下还有一个乞丐,就是算计好的侯六。
毫无悬念,侯六打晕了小菊,把她连同抱着的孩子带回了自己提前找好的一处地方藏了起来。他拿着刀,几次想下手,都没有成功。侯六虽然是个混混,但是,他并没有杀过人,况且杀妇孺,他从来没有做过。但是,他还是恨,最后,他改变了主意,他找了个人贩子,把这娘俩给卖了。
既然他侯六找不到自己妻儿了,那孙谦就一并奉陪吧。
待到后来,孙谦找到了侯六,但是妻女早就被卖出去了,当时的人贩子,即便侯六也不认识。根本无从下手。
为了寻找妻女,孙谦化名孙孚佑,想着老天能“福佑”自己的妻女,他走遍大江南北,最后不得不,入了千音阁,就是因为千音阁的消息最灵通。他努力快速地往上爬,不怕死,不怕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的妻女。
这些事情,随着侯六被他杀死,再无人知晓了。
找到自己妻女,这才是他孙孚佑毕生所想。
曾经他也想要太叔长光,或者皇帝,帮忙寻找,但是,他深知这些人的复杂,如果找到,难免会被对方拿捏住,这才是才出狼群又入虎口,所以,他忍住了,没有声张。一直自己遮掩着让人扫听。
现在想起,他很是后悔当初年少时的鲁莽,但是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种下的因,结的苦果呢?他一直记得侯六被他一刀捅死前的表情和说的话:“我太高兴了,这么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终于有人能体会我这么些年来的感受了…”
孙孚佑想起这些,心里都会疼痛,想多了,头也会痛。如今这江湖和朝堂的局势,让他不得不做些站队和有些举动,他还是不想站队,甚至那种想要自己冲出去寻找自己妻女的念头,仿佛要冲破脑子而出。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日,他就坐在自己屋里,没有点灯,自己默默在黑暗处,坐着,喝着茶。突然,大门被打开了,他知道,那是强大的掌力。
孙孚佑没动,依旧喝着茶,坐在那里,脸朝着门外。房上有人飘落,什么时候房上有人?他居然没有察觉,看来对方身手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如此,不要想着动手了,因为即便是动手,也不会赢。
门外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琵琶。
孙孚佑赶紧站起来,跪下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千绮。
“阁主,您怎么来了?”孙孚佑单膝跪地,恭敬地问。
“两件事,要交代与你。”月千绮走进来,坐下,一挥手,掌风又把大门关上了。
“我不久前接到野拓归的密信,他虽然对外很是信任太叔长光还有薛盘这几个人,实际上,他早就对他们怀着提防,这个你要比我更加清楚。我知道你不想站队,但是,从野拓归的角度来说,你应该服从于他,因为,你是千音阁的人。从我跟他的关系来说,我是皇族的,你就是皇族的。但是,说实话,我跟你,都对他不满。我的不满在于他过分集权,作为帝王,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当时合适的人,基本上都让他迫害没了,所以,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说实话,我也是在寻找合适的人选替代他。当然,他也是想夺取我这千音阁的实际控制,这点,我跟他互相算计,这一遭也算扯平了。这话,我从来没这么没明确的说过,但是你不同,对于别人,我没必要说。但是对于你,我觉得迫在眉睫。我只是摆明我的立场,这是我做事的习惯,至于你想怎么做,我不干涉。”月千绮看着孙孚佑依旧跪在那里,她伸出手来,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你站起来,坐下吧,咱们继续说。”孙孚佑拱手施礼,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