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婆子的茅草屋,本来就离得村子不算近,还是当年朱家在那儿种了瓜,怕半夜被人偷了,便让两个大儿子轮流去那儿守夜,临时居住的地方。
后来就只用来放置些农具杂物啥的,年久失修,也没人在意。
前阵子朱婆子搬进去时,四个儿子简单修缮一番,却也没有特别加固和防雨,想来就没有特别之处。
瑾姨想到这儿,迟疑片刻才说:“大小姐是想将朱婆子接到家里来?”
司沐颜点头:“是啊,最好是住过来,不然那边不好办。”
说罢,她出门去找朱婆子,并没有在意身后瑾姨浓浓的担忧。
有了司家每天的两顿饭,朱婆子不用自己开火。不过她也不闲,白日里要帮着司家干活,总不能白吃饭吧,得了闲还要去弄稻草之类的,把茅草屋收拾好一些。
秋日白天热晚上凉,她夜晚躺在茅草铺上,都觉得四面透风,要是再冷些,估摸着会受不了,所以赶早弄好,免得受冻。
一边收拾,一边还看了看小柜子上的布包。
她要好好儿活着,若是荷花寻过来,母女二人还能见上一面。
当然了,若实在见不到,她也希望荷花活得好好的,若将来荷花寻到了老大几个,至少能知道,她生前没有过得太差,这样荷花也不会担心。
想到这里,朱婆子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的荷花,最贴心乖巧,最懂得心疼她。她若是没过好,荷花肯定会心疼的。
“朱婆子。”
听到喊声,朱婆子起身去开门,见到司沐颜便有些诧异:“颜丫头,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有啥事吗?”
司沐颜打量这个小小的茅草屋,说道:“明儿怕是要下雨,你这儿漏雨吗?”
朱婆子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木桶一个木盆:“没事,睡觉的地儿不漏雨就行,这两处漏得厉害的,我用盆和桶接住。”
司沐颜摇头:“这样不行,要是不修缮,漏雨的地方会越来越大。茅草屋没有瓦片,太容易破损了。不如这样,朱婆子你先搬到我家去住,我回头寻了工人来修一修,你再搬回来。”
“不。”朱婆子一口回绝,不是客气,而是她自己不乐意。
司家都是好人,对她不错,哪怕小妹每次都警惕不悦地看着她,却从来没刁难过她,见她背柴火,还立刻过去帮忙。
但她知道司家的担忧,怕她伤害小霞儿,所以她从来也不靠近孩子。
每天吃两顿饱饭,她非常满足。颜丫头说这是劳动换的,她愿意接受,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宁愿接受司家送的饭食,也不愿意要自己那几个儿子的饭。
大概是她一颗心,也被儿子们伤透了吧。
司沐颜见劝不了,便说:“若你不肯就算了,我主要是想请你去我家吃饭,一起吃更方便一点,也免得小弟跑来跑去。”
朱婆子顿了顿,想到小安那孩子,每天那么忙,还要想着给她这个老婆子送饭,便有些心疼,到底也还是点头应下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开始就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势,让整个早市都冷清了不少。许多摊贩支撑起遮雨棚,还有许多不方便的摊贩都不过来了。
又因为过来的客人,也减少了许多,所有人家的生意,都与从前差不多,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宋二强帮着司沐颜姐弟,把遮雨棚弄好,这才离开了。
小妹还不忘了帮他穿好蓑衣,叮嘱说:“二叔你可小心些,斗笠戴好不要淋雨,若是生病了,里正叔该着急了。”
“好嘞,我晓得。”
罗婶男人和邻居把遮雨棚弄好也走了,罗婶好奇的走过来,打量司沐颜的遮雨棚,惊叹道。
“你这个遮雨棚,还真是不错,可以拆卸下来携带啊?”
他们的遮雨棚笨重得很,每次要四个人抬着过来,回去之后还要费力地放在院子里,占了大片的地方。若是能有个轻便的,可以收起来的遮雨棚,那该多好啊。
司沐颜眉眼弯弯:“是啊,我是在吴家雨具店里定做的。”
“哎呀,这敢情好,我回头也去做一个。”
也有几个摊贩见了好奇,过来打量,司沐颜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对面田大娘好不容易将遮雨棚弄好,累得气喘吁吁。但想着每次到了雨天,她面摊的生意就会不错,倒也开心了些许。
天冷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吃些热乎的,坐在雨棚里面,捧着热腾腾的面条,舒服得很。
但今天,生意好的却是司沐颜,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喜欢挤在雨棚下面,捧着一碗热粥,热腾腾地吃下去,真是暖和啊。
而且因为司沐颜的雨棚轻便,占地没有普通雨棚那么多,里头的位置都比其他摊贩的要宽敞些许,两张桌子摆在里面,也不显得太拥挤。
田大娘气得脸都变形了。
司沐颜一早就在大铁桶里烧了热水,小弟带了一只木桶,用热水洗碗,洗两遍,洗过的热水都倒掉。司沐颜得了空,就去打一桶水回来,保证铁桶里的水够用。
倒是有吃粥的客人见着,不由得赞叹:“你们三个孩子,不仅自己干净,还体面得很,这刷碗的水立刻就都倒掉。却也不像别家的,刷碗的水都浑成那样,还在用。”
田大娘离得近,这样赞许的声音飘到她耳朵里,仿佛是在说她一样。
她恨得踢了大盆一脚,盆里刷碗的脏水荡出来,泼在她的脚面,打湿了鞋子,气得她忍不住咒骂起来。
都是那该死的司家姐弟。
下雨天,生意反倒是更好些,很早四个陶罐里的粥就都卖完了。
司沐颜揣着银子,想着瑾姨的话,但并没有去扯布,而是直接去成衣铺子。
成衣的价钱大差不差,两百五十文左右,男人的贵一点,孩子的便宜一点。
司沐颜琢磨一番,家里不算小霞儿,一共七个人,加上朱婆子八个人,一共二两银子。
她缩了缩脖子,挑了八套成衣,给了钱说:“下雨呢,娘子能给我包好点吗?我怕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