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人生最黑暗、最恐怖的一刻,就是他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的那一瞬间——
那团血肉已经有了眉眼,江沉看过无数次他的模样,甚至手机里拍了每一次孕检他的照片,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期待着他的到来,期待着他的出生能让黎央央回心转意,再一次爱上他……
可是现在他的全部期待都化作了面前的这团废弃的血肉。
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化作了一把刀,直直刺入江沉的心脏,一瞬间,他痛彻心扉,几乎快要死于这场剧烈的疼痛,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和礼盒里的那团血肉散发出相似的血腥味……他们是父子啊。
捧着礼盒的助理在看清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拼命咬住自己的舌头,才逼自己没有被吓得叫出声来,舌头都快要被自己咬烂了!
黎央央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表情痛苦的江沉,看他一副好像心痛到快要碎掉的模样,她终于扯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也算是没白在肚子里揣这个孽种四个多月。
江沉紧紧握住礼盒的边缘,指节泛白,力度大到几乎要把礼盒捏烂,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回头望向黎央央,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开口道:“央央……是不是我母亲逼你的?你也舍不得是不是?你对他有感情,你也爱他,是吗?求你告诉我……是吗?”
江沉一张开嘴巴,鲜血就彻底没了束缚,肆意从嘴角流出,吓得在场宾客一惊,随即响起热烈的议论声。
江母见状立刻派保镖就要上台搀扶江沉下去,把他送去医院。
顾尉绅见状也准备上去劝劝江沉。
可是江沉已经疯了,被残酷、血淋淋的现实逼疯了……
他冲着几个保镖撕心裂肺地怒吼道:“都他妈别过来!给我滚远点!”
台下宾客里有眼尖的发现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一瞬间被吓得失声大叫,引得其他宾客一阵恐慌,可是谁都不想错过江家的八卦消息,还是忍着恐惧原地不动,想要看事态会怎样发展。
江沉吼退了保镖之后,转过了头来,他靠近黎央央,紧紧握住她的双肩,红着双眸哀求道:“央央,你和我说一句,你也舍不得他,好不好……求求你了……”
江沉几乎要跪在黎央央面前了,可是黎央央依旧一脸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次,两人位置互换过来。
黎央央居高临下,俯视着江沉,没有一丝心软和怜悯,只觉得他活该,他应该再痛一点才对!
黎央央看着狼狈的江沉,她要撕开最后一层纱,让江沉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让他尝尝她从前的痛苦……
黎央央:“江沉,你非逼我这样说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儿是吗?你实在太可笑,你骗我说做了措施,结果在我肚子里留下这个孽种,你还指望我喜欢他?我都不喜欢你了,怎么可能会喜欢你的孩子?
你都不知道……每一次你触碰我,哪怕是一次牵手、一个拥抱,都让我恶心得无以复加,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你要逮着我一个人祸害,你不是喜欢黎思思吗?为什么你们就不能锁死,一辈子都别去祸害其他人啊!
黎思思为了等到你,和你母亲一同设计一出她被强.奸的戏码,你不是怜爱她了吗?觉得对不起她了吗?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啊,为什么非要我怀上尼恶心的孽种,囚禁我?
你他妈就是一个怪物啊!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就像是你的怪物父母一样……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犯贱地喜欢过你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我喜欢的地方,你自私、冷漠又瞧不起别人的真心,你和黎思思是天生一对啊,臭鱼配烂虾,一起发烂发臭去吧!
至于这个孽种,就算是你母亲不下手,我也不会让他活到足月的,只不过我自己动手会更伤害身体一些,这次我倒要谢谢你的母亲了,她可真是个一心为儿子着想的好母亲啊!那怪你们家‘母慈子孝’、‘夫妻和睦’呢!”
黎央央这一番话,彻底击倒了江沉,他全身脱力,直直跪在黎央央脚边,像一条可怜的落水狗,没人要,没人爱。
台下的江母看到儿子这副窝囊模样,气得第一次不顾自己面子,大声斥责道:“江沉,你给我站起来!跪在那个女人面前像什么样子!”
江沉低低笑了一声,泪水滑落眼眶,滴在礼台上,洇出一片水色,无声的哭泣,却难以柔软黎央央的心肠。
江沉低沉的嗓音传来,绝望又痛苦,“妈、尊贵的江太太,我只爱黎央央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有多高兴,多期待他的出生,可是现在都化为乌有了,是不是活在江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配得到幸福啊?”
江沉猩红的双眸直视着江母,悲痛至极,也愤懑至极。
黎央央懒得再看他们母子狗咬狗,转身就准备离开,可是被跪在地上的江沉狠狠扯住手腕,黎央央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江沉卑微至极,哀求道:“央央,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会改的,我会加倍爱你,比尼从前爱我还要多,别离开我,求你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原谅我一点?你告诉我好不好……”
黎央央背对着江沉,只冷漠地丢下一句话:“江沉,如果你死了,我也许可以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黎央央看向不远处的江母,江母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立刻让几个保镖上前扯开江沉,然后将他困住,好让黎央央顺利离开。
“黎央央!”
“黎央央!”
……
江沉撕心裂肺地喊着黎央央的名字,可是再也没能换来一次她的回头。
他看着黎央央消失在他的目光里,他拼命挣脱保镖们的束缚,狼狈又疯狂。
顾尉绅看不过去,也带着人手上去帮他。
终于,江沉顺利挣脱开保镖们,他立刻拿了车钥匙,要去追黎央央。
——
与此同时。
Y国的深夜,祁家庄园里。
柔软的大床上相拥而眠的年轻男女闭着眼睛熟睡。
突然间,女人被噩梦惊醒,半坐了起身来,一头的冷汗。
男人也随之醒来,拥住女人单薄的脊背,开口关心道:“栀栀,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