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城,梁宅。
“你说什么!那文渊没死?”梁平春手中的茶杯猛然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摔在桌子上,茶水四溅,湿润了桌面。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眼中闪烁着震惊与不安。
“是啊,老爷,我亲眼见他进的城。”家仆弓着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
“梁伯呢?回来没有?还有,苏盼奴呢?”梁平春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慌乱。
“老爷,苏盼奴跟文渊共乘一骑回来的,倒是没看见梁伯。”家仆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对了,老爷,也没见到梁伯的马车。”
梁平春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文渊到底知道了多少,但梁平春是个精明的人,他深知麻烦即将来临。
他不怕直接面对文渊,但更怕的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麻烦和纠葛。要么彻底解决文渊,以绝后患,要么撇清与王家的关系,避免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然而,梁平春心里清楚,要彻底解决文渊并非易事。王家显然没有做到,那么他自己也未必能轻易成功。
更何况,他还不想轻易与文渊撕破脸,毕竟文渊背后可能还有未知的力量。
“怎么办?”梁平春自言自语,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他现在急需了解文渊的态度,以及文渊到底知道了多少。
“老爷,赵管家来了。”正在这时,一个家仆站在门口,恭敬地禀报。
“赵管家?文掌柜家的?”梁平春心中一动,立刻迎了上去。
“正是,老爷。”家仆回答。
梁平春迅速调整情绪,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对家仆吩咐道:“请进来吧!”
不久,赵福安走进屋内,梁平春早已起身相迎,两人拱手行礼,分宾主落座。
“不知赵管家此来是?”梁平春微微倾身,语气中带着几分客气与试探。
“梁会长,我此来是代我家老爷问问梁会长,可还有更多的粮食能出售?”赵福安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
“哦?不知你家老爷还想要多少?”梁平春故作不知,心中却暗自盘算着文渊的意图。
“实不相瞒,梁会长,据传今年北匈狄鞑子恐怕还会犯边,到时候恐怕粮食会紧缺。我家老爷也是想尽量多囤积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赵福安边说边观察着梁平春的神色变化,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哦,这事儿,梁某倒是也有所耳闻。”梁平春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文渊并不知道他与王家的关系,至少目前还不知道。他继续说道:“既如此,赵管家说个数儿,我看看还够不够。”
接下来的谈判异常顺利。文渊想要再购买三十辆车的粮食,但由于没带着那么多钱,还有也没有那么多马车,希望梁平春能送货上门并货到付款。
梁平春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文渊的条件,他只想尽快送走这个潜在的麻烦。
在梁平春看来,文渊的结局已经注定。被王家盯上的人不会轻易逃脱,他相信文渊很快就会成为王家的牺牲品。
只要王家够快,那么他则可以白赚三十车粮食的银子,到时候就连那六十车粮食都能原封不动地收回来。
这次梁平春准备得非常迅速,当天就备好了货物。次日一早,六十辆满载粮食的大车就浩浩荡荡地跟着文渊的队伍出了城。
“梁会长,不用送了,就此别过吧!”文渊在城门口朝着梁平春拱手道别,“对了,梁会长,还要再谢谢你,帮我垫付了苏盼奴的赎身银子。等到了晋阳,一块给你结了账。”
“文东家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梁平春微笑着回应。
文渊与梁平春相对而立,面上虽然都挂着笑容,但心中却暗潮涌动各怀鬼胎。
两人互相寒暄,表面上似乎没有任何波澜,然而彼此心中的疑虑与算计却如同藏在暗处的利刃,随时可能划破这层表面的和谐。
“梁会长,不知梁伯找到没有?”文渊微笑着问道,声中透着关切,眼神则在梁平春的脸上细细打量。
梁平春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还在找。”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似乎在为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感到懊恼。
“哎,都怪我,要是让梁伯跟着就好了。”文渊故作失落,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狡黠,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占了上风。
“这不怪文东家,都是命。”梁平春轻轻摇头,虽然如此说,但是他心知肚明,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即便如此,也是因我而起,他的家人……”文渊故作沉重,声音低沉,仿佛在为梁伯的遭遇感到愧疚,实际上却是在试探梁平春的反应。
“文掌柜放心,我自然会处理妥当,给他们一笔银子的。”梁平春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底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梁会长,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我们后会有期!”文渊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一丝轻松,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小插曲。
“文东家,后会有期,一路平安。”梁平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目送文渊离去,心中却暗自警惕。
文渊并没有报官,回到潞州后也只当不知道马夫梁伯的事情。王家既然在白岩寺动手埋伏自己,自然会处理好收尾的工作。那些尸体,必定是有人来收拾的。
一切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平息,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梁平春虽然不信文渊所说的内容,但他也不得不信,因为他私下里找苏盼奴求证过,的确是文渊嫌弃马车颠簸,主动与梁伯分开了。而苏盼奴将庙里的刺杀以及文渊的反击全数告知,但自始至终只说没见过梁伯。
梁平春并不知道,苏盼奴的心思已经悄然转变,她对文渊的忠诚与依赖令她选择了站在文渊一边。她的沉默与隐瞒,正是她对未来的期许,而梁平春对此却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