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百花簪,簪头上用各种染了色的金丝银缕绕成各式各样的花朵形状,然后再镶嵌在专门的簪杆上。
这簪子奇就奇在分明只有不到巴掌大小,可是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却足足有上百种花型。
那叫一个横看成岭侧成峰。
叶晚萧将簪子托在掌心里,皙白的手指在簪杆上来回抚动。
忽然,她秀眉轻锁,掀起眼皮,余光扫视沅苓一眼:“这是你亲自拿回来的吗?”
沅苓点点头:“小姐吩咐了,这东西是皇后娘娘百花宴当日您要让大少爷送进宫的礼物,奴婢自然是亲自去取的。”
叶晚萧眉头锁得更紧,将簪子举到与眼齐平之处细细打量。
白薇和白芷是武婢,对簪子首饰之类的东西不甚了解。
见叶晚萧神色有异,两人对视一眼,白薇小心地凑上前:“小姐,这簪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芷更是面露严肃之色:“难不成是有人在这个簪子里动了手脚?是不是有毒?”
说着,白芷伸手就要来夺叶晚萧手里的簪子。
叶晚萧手掌轻轻一拨,推开白芷,摇了摇头。
她始终盯着簪杆,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没有毒。只不过当时我订得是一只白玉髓簪杆,可是这一只却是青玉髓的簪杆。”
白薇和白芷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分别,两人一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就里。
倒是沅苓惊呼一声:“青玉髓?小姐是说这簪杆是青玉髓做的?”
见白薇和白芷同时望向自己,沅苓低声解释。
“青玉髓和白玉髓虽然外观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是这两个东西的价格却是千差万别。”
“虽然比起其他材质白玉髓十分难得,可是相较于青玉髓却要好些。”
“所以,白玉髓的簪子寻常卖个上万两白银。可是,这青玉髓得……”
即便沅苓是叶晚萧的贴身丫头,平日里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但想起青玉髓那价值上万两黄金的价格,也不由自主吞咽口水。
她扫了白薇和白芷两眼,声音压得更低:“总得上万两不止。”
白薇二人更是满面惊讶。
想不到这么小小一支簪子居然是这样的天价。
“小姐。”白薇定下心神,“难不成是做簪子的人弄错了材料?”
“不可能。”还不等叶晚萧回话,沅苓立即摇头。
她搅着帕子:“做这支百花簪的手艺人就是名震京城的千手匠,他手巧如斯,一生接触过的名贵材质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寻常人或许认不出白玉髓和青玉髓,可是他伸手一摸就知道哪个是哪个。何况这东西可不是一两二两银子的区别,怎么可能弄错?”
闻言,白薇二人也垂下脑袋,如此说来,的确不会轻易弄错。
可那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定的分明是白玉髓的簪子,怎么会变成青玉髓的?
三人说话的功夫,却见叶晚萧始终盯着簪子,手指在簪杆上来回抚摸,一言不发。
忽然,她抬眼望向沅苓:“沅苓,你去取簪子的时候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沅苓锁着眉头,嘴里低声嘟囔:“奇怪的事情?”
沉吟良久,她才缓缓望向叶晚萧:“奴婢在千手匠那里遇到了宸王。”
马上就是皇后娘娘的百花宴,这段时间京城各家名门望族都忙得不得了。
人人都挖空心思,思索着该如何送给皇后娘娘一副大礼。
虽然千手匠身份特殊,寻常人自然是请不起。
可萧墨渊毕竟是宸王,炙手可热的王爷。
若是他在千手匠那里订了什么东西送给皇后娘娘倒是也合情合理。
所以沅苓在千手匠那里遇到萧墨渊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如今仔细想起来,倒是有些不妥。
萧墨渊身份如此独特,即便是在千手匠那里订了东西,派个人去取就行了,何必非要亲自去一趟呢?
沅苓能想到这些,叶晚萧自然也想到了。
她凝着簪子看了几秒,唇角一勾,露出淡淡的笑容,摇摇头,将簪子重新放回盒子里。
叶晚萧盖上盒盖,递给沅苓:“一会儿你亲自送到兄长院中。告诉兄长,这是宸王的心意,请兄长收下。”
沅苓三人面面相觑。
“小姐?”白薇不解询问,“您怎么知道这是宸王的意思?”
叶晚萧素白的手指在桌面上噔噔有节奏地轻轻点动,唇角轻扬,脸上勾勒着淡然的笑意。
“如今武侯府和宸王府走得这般亲近,宸王此时斥高价订了这簪子,却要借武侯府的手送给皇后娘娘。”
“这是王爷看重武侯府,看重兄长,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兄长表示重视。”
虽然在叶晚萧的心中,萧墨渊不是个长袖善舞,擅长这种拉拢人心手段之人。
可是,架不住他终究在那个位置上,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横竖瞧叶长亭和他走得这般亲近,也不会推脱他的心思。
倒不如收了这份人情,以免显得太过矫情。
沅苓掂量几下手里的盒子,垂着脑袋低声嘟囔:“奴婢怎么觉得宸王这东西不是要送去给皇后娘娘的?”
她抬起眼,试探着看向叶晚萧:“当日奴婢订这簪子的时候,千手匠曾经问过是送什么人的。因着小姐说了,在送给皇后娘娘之前万万不能透风。”
“所以奴婢告诉千手匠,是武侯府家里人要用。宸王便是如何手眼通天也不会想到这东西是小姐送给皇后娘娘的。”
“奴婢怎么觉着,这东西像是宸王特意买来送给小姐的?”
沅苓一语点醒梦中人。
白薇和白芷也顿时恍然大悟。
三人眨巴着眼睛,一齐看向叶晚萧。
叶晚萧面色瞬间绯红,连带着玉白的脖颈也泛起粉红之色。
她视线扫过三人,红唇微启:“胡说!”
虽然是责备之言,可就连叶晚萧自己都发觉,这话说得根本毫无力道,反倒是有些像女子推脱时候的撒娇之语。
果然!
这话一出,三个婢女同时低下头,抿着嘴唇,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尽管如此,可屋内却漾着奇怪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