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小楼一句话引得众鬼喧哗万分,十大阴帅个个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都猜不透小公主的葫芦中卖的什么药。酆都王也是一脸茫然:“小楼儿,你是说让这个刚死不久的散仙来做我们冥界的第十二大阴帅吗?”
小楼道:“父王您觉得合适么?”
“这……他不是我冥界之人,似乎不合适吧!”
小楼又道:“有谁生来就是冥界的人?还不都是人间品德高尚的好人或者十世修行的仙家死后化身而来?再说了,他很快就是咱们冥界的人了。”
酆都王不解:“这是何意?”
小楼不答,转身面对大殿之中的一众牛鬼蛇神,高声道:“我冥界永宁郡主小楼要嫁给下面这个叫风离的小神仙,请在场的各位叔伯替我证婚!”
酆都王一听,差点没被刚喝进嘴里的酒给呛死,一连咳嗽了十多下,眼泪都辣了出来,众鬼皆惊,他们素来知道小公主聪慧机警,颇有主张,可这样当众宣布自己的婚姻大事未免太过大胆,但惊讶归惊讶,酆都王爷顾着咳嗽没说话,他们也只能做墙头的那棵草,先观望观望风向。
酆都王终于咳完,舒了一口气,责怪道:“我的小楼儿,都是父王平日里给你宠坏了,哪有女孩子家这样没羞没臊的!”
小楼冲着酆都王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一副极其乖巧的样子,问道:“父王您觉得我们不合适吗?”
酆都王反问道:“你觉得合适吗?”
“嗯……我觉得还可以啊。”
“父王我不同意。”酆都王把脸一板。
小楼接着说道:“父王您先别急着反对,且让女儿问你几个问题。”
酆都王道:“你今天就是说破了大天,这门婚事我也不同意!”
“父王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您心中的乘龙快婿?”
“这个嘛,不说什么法力超群,达官显贵,至少也应该是出身名门,相貌堂堂,拥有独当一面的才能,这才配得上当我冥界驸马。”酆都王道。
小楼眼眸一转,说道:“那好,父王,那您说天上的神仙可愿意做咱冥界的鬼驸马?”
“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自然是不愿意的。”酆都王如实道。
“那海里的龙族可否愿意娶我冥界的郡主?”
“龙族素来高傲,天庭的神仙尚且都看不上,何况我们冥界?”
“如此一来,我的如意郎君只能是冥界自己人咯?”小楼问道。
此话一出,阎罗殿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能做冥界驸马是多少单身鬼梦寐以求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小公主的确是个可心人。
酆都王不答,他心里清楚,就冥界这些歪瓜裂枣实在是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小楼又道:“父王您自己瞧瞧,这大殿之上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父王之外有一个长得端正一些的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倒是没什么,可等哪天天帝要册封冥界驸马,到时候一看,还不笑掉天庭众仙的大牙?这也是丢了您得脸呐……”她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放低了声音,生怕给他们听了去。
酆都王脑补了那个场面,然后下意识的猛烈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这种事情不能让它发生!”
小楼道:“父王请看看殿中的这些人当中,那个叫风离的是不是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符合您对女婿的要求?”
酆都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是比那些牛啊马的好看一些。但是,他毕竟是个死人,而且咱也不一定非要嫁给冥界的人啊,咱天仙攀不起,地仙也捞不着,那凡人修仙剑派中随便找个青年才俊总是不难的吧,不比这个死人好?”
小楼道:“父王您错了,这个人可比那些修仙剑派中的凡人强多了,那些修仙的绝大多数修了大半辈子也就修了个半人半仙,我不信您看不出来,风离他死之前就已经是一个太乙散仙了,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造诣,岂不是天资过人?”
酆都王沉吟半晌,接着说道:“可总要讲究门当户对吧,这小子看他的一身的打扮,就是寒门出身,既不是修仙剑派中人,更不是人界皇亲,怎地配的上我的宝贝女儿?”
小楼心中暗怪父王苛刻,不随了自己的心意,但父为子纲,她也不好反驳,于是高声喊出了白无常:“白叔叔,这人是你勾来的,你可知道他家世如何?师从何人?”
白无常忙吞下口中口中的鸡腿肉,回答道:“据我所知,此人乃是凡间仙竹坞村的一名乡野村夫,自小是个孤儿,被村长领养长大。”
酆都王道:“孤儿?还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这怎么能行?”
小楼心中不甘,又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他是怎么修成的太乙散仙?”她朝着白无常使劲眨了眨眼睛,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哪怕是给风离胡诌一个来头大一点的师父,也算是师出名门了。
白无常道:“这个凡人的师父好像是……好像是……”
“谁?”
“好像是天庭第一神将凌渊将军。”白无常此言一出,大殿雷动,凌渊之名,六界之内有谁不知?
小楼也大吃了一惊,心道:“白叔叔的确疼我,可胡诌出这样一个来头大的人,可怎么兜得住哦!”
酆都王听罢,心里也是捉摸不定,另有一番心思:“东海老龙指名道姓要我勾了这小子的魂魄,要了他的命,此间原由我一直想不明白,更令人惊奇的是生死簿上没有关于此人的片字记载,可见他的来历非同寻常,倘若他真的是凌渊的弟子,想必本领不弱,既然东海只要求勾走他的魂魄,其余的并未多言,那边迫不及待地想让他死,可见他身上有东海忌惮的东西,既然小楼儿对他这般喜爱,我何不将他留在身边,或许有朝一日能派得上用场,用来作为与东海谈判的资本,也省得总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咳咳”酆都王轻咳了几声,朗声道:“既然是凌渊将军的高徒,那自然是配的上我的女儿的,那么小楼儿,你觉得你们俩何时成婚为好?”
“明日!”小楼不假思索道。
酆都王差点呕出一股老血:“明日!会不会……会不会着急了一些?”
“就明日,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
风离自听到小楼说自己将成为她的夫婿,冥界的驸马之时就不发一言,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婚讯”给吓到了,他虽出身乡野,但也是受传统礼教熏陶长大的,如此语出惊人的“神奇”女子他从未遇到过,她的所作所为大大超出了风离对女性的认知,他一时接受不了,内心收到了极大的冲击,直到听到了“明日”二字……
“不,我不要当什么冥界驸马,也不愿娶亲。”
“大胆,竟敢瞧不起我堂堂冥界公主,若不从命,本王即刻将你丢进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酆都王大怒,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小楼示意他不要生气,安抚了几句这才作罢。
小楼倒也不恼怒,笑盈盈地问道:“风离,能告诉我为何不愿意娶我吗?”
风离道:“没有为何……”
小楼又问道:“是真觉得我丑啊?”
“不是。”
“那是为何?”
“我只是不愿意娶亲,至于娶的是谁,都是一样的。”风离道。
酆都王越听越恼火,咆哮道:“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难得公主看得上你,你竟敢如此对她,来啊,把这小子关进牢房,给他一晚上考虑,从了便罢,如若还是冥顽不灵,明日一早便把他扔进畜生道!”
本就昏暗的冥界,牢房便显得更加昏暗,在微弱的火萤光下,那件送来的喜服却闪着耀眼的光亮,风离心里知道,如果明日酆都王看不见他穿着新郎服,那么他永远也没机会穿任何衣服了——因为牲畜是不用穿衣服的。
可他就是不想穿,那衣服他已经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和桃子成婚的时候,他穿了,逃了。第二次是和夏寒,他还没来得及穿,夏寒逃了。这一次,他是不想穿,可逃不了了。
这衣服在他的眼里如同一根尖刺,看一眼便刺痛一次心。
他赶走了最后几只飞舞的火萤,牢房里彻底啊陷入了黑暗,没有光,任何耀眼的东西就只能是黑色的,包括那件喜服。
风离闭着眼睛好像过了很久,忽然整个牢房亮了,他以为是天亮了,随即一想,地府之中哪里会有太阳照的到的地方?
是小楼。
她带着她专用的火萤灯笼来了。
风离不说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还是小楼先开了口。
“嗯?”
“因为我出生地府,说得好听一些是冥界的神,说得难听点就是个罗刹鬼,和凡间那些孤魂野鬼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天神、地仙、龙族、甚至人类都没人能瞧得上我们,他们本能的认为我们代表着死亡,代表着黑暗,代表着肮脏,就连我的父王,在天庭的宴会上也没人愿意和他同桌共饮……”
小楼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比的黯淡,像是少女在向陌生人坦露心事,但却丝毫没有激动的神情,让人不自觉泛起怜爱之心。
“并不是这样的,我觉得爱一个人,爱的总归是那个人,她是皇亲国戚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不重要的。”风离认真地说道。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我不愿意答应你,绝不是因为你是什么酆都王之女……”
“那是为何?”
“是因为……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和她的故事吗?”小楼忽然话锋一转,像一个守在说书先生跟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