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的话天蓬并非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一路上反复思量,深知偌大的天庭很快便要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自己吃了锁神丸,仙脉已经荡然无存,身上只有魔族一脉,光凭私修魔脉一条,他便已经难逃斩神台上的一刀!何况还私自与嫦娥幽会,罪上加罪,只怕不仅性命不保,便是永堕畜生道也未可知!
“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天蓬回到寝殿,哪里还有半分睡意?辗转反侧中忽然想到了枯井里的那块“无所不知”的通天玄镜!
天蓬潜入井底,唤出玄镜,镜中的九头元婴仍旧扮演着镜灵的角色,他打了一个哈欠,抱怨道:“我的大元帅,大半夜地扰我清梦,是否有急事?天帝终于要对你出手了么?”
天蓬惊道:“连你也知道了天帝要对本帅不利?”
九头元婴笑道:“元帅忘了,我可是玄镜镜灵,六界之事哪有我不知道的?何况元帅私会嫦娥之事已不是秘密,你抢了天帝的女人,他若不对你动手倒是说不过去了!”
天蓬心道:“我还以为是月老那小子危言耸听,原来此事果然已经人所共知……”
他强装淡定道:“本帅便是为此事而来,你倒是说说看,本帅究竟该如何应对?”
九头元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天蓬冷笑道:“走?谈何容易,六界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九头元婴道:“既然元帅实在无处可去,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希望元帅能考虑考虑。”
“哪里?”
“我九头家的功法元帅已经修炼到了几境?”九头元婴反问道。
天蓬道:“第四境。”
九头元婴道:“魔脉修炼千难万难,短短几月便已经到达四境,元帅果然是千年难遇之奇才!”
“你当初可是说你九头家的功法是仙脉一流,如今却改了口?”
九头元婴笑出了声:“以元帅之资,初练功时便能觉出异样,为何非要等到自废了仙脉才来问罪?你我心照不宣,此事便揭过去了吧!”
“废话少说,你方才说的地方是哪里?”
九头元婴鬼魅一笑:“元帅修了魔脉,自然便是入了魔道,既然是我魔道中人,自然该去朝见我魔族圣君,有我魔族圣君在,天庭又能奈元帅何?”
天蓬奇道:“魔族圣君?你是说蛰心,他不是当初被凌渊一刀给劈死了吗?魔族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你是在拿本帅打趣不成?”
九头元婴道:“圣君是何等人也,岂能轻易被杀,实话告诉元帅,圣君仍然在世,而且不久的将来便会带领魔族人卷土重来,元帅若是投靠圣君,我魔族必定如虎添翼,大事若成,届时共享六界,谁还能阻止你与嫦娥仙子相守相伴?”
天蓬听罢,大笑三声:“且不说蛰心是否尚在人间,就算他还活着,只怕也是苟延残喘,我天蓬堂堂天庭大元帅,岂会乞求他的庇护?魔族阴狠毒辣,为祸六界,本帅可不屑与你们为伍!”
九头元婴却笑道:“元帅不肯与我魔族为伍,为何却学我魔族功法,放弃仙家仙脉?”
天蓬道:“那不过是为了打败凌渊……”
“魔族圣君尚且无法打败凌渊,元帅不过魔脉四境,如何能胜?这天庭第一神将的名头只怕与元帅无缘喽!”
天蓬笑道:“我与嫦娥仙子情投意合,这天庭第一神将的虚名也不必去争了!”
九头元婴道:“果然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罢了,饶是如此,我已经多次提醒元帅,天帝决不会放任你们不管,时机一到,元帅必步那凌渊后尘!”他又道:“我魔族圣君求贤若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为嫦娥仙子寻个安定所在,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她考虑考虑吧!”
天蓬道:“你说的不错,让她随我下凡,必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逃亡的生活,这绝非我本意,可本帅实在想不通,你九头家族虽修习魔脉,却是我天庭神族中人,什么时候投靠了魔族?”
九头元婴道:“凌渊灭我满门,此仇不报,我九头元婴枉为人子,可我势单力薄,如何能以一己之力翻天覆地?投靠魔族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天蓬道:“你既然是魔族中人,那当初骗本帅修习你家族功法,定是为了离间本帅,从而瓦解天庭力量,今日本帅深陷两难,只怕是你早已预谋好的吧!”
九头元婴道:“我曾与元帅说过,传你家族功法,只是期望能借元帅之手打败凌渊,报了我灭门之仇,让元帅深陷两难绝非在下本意,难道元帅与嫦娥仙子情愫暗生也是在下能够左右得了的?”
天蓬点点头,说道:“这话不错,世间纵有奇谋妙计,男女之事岂是人为能控制的?也罢,如今本帅骑虎难下,怕也只能投效蛰心,你且说说,他现在身在何处?”
九头元婴示意天蓬附耳过来,压低声音道:“魔族圣君就在……”正说到关键,九头元婴冷不丁朝着身后甩出一支袖里箭,这是九头家族功法中的技巧手段,天蓬自是十分熟稔。
身后有一身影一闪,袖里箭击空,大半没入了井壁之中!
天蓬定睛一瞧,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数日前伤在他手下的卷帘将军,卷帘伤势未愈,脖子上仍缠着绷带,动作也不甚灵敏。
九头元婴道:“此人是天帝心腹爱将,又得知元帅机密,断不能让他活着走出枯井,否则元帅性命堪虞!”
天蓬道:“他伤势未愈,又怎么会是九头兄的对手,本帅且作壁上观,也好欣赏一下九头兄的绝艺,从中学习学习,如何?”
九头元婴道:“原是元帅想考校一下在下的本事,那我就抛砖引玉,献丑了!”他轻喝一声,手上便多了一把长枪。
天蓬道:“哦?原来九头兄也是使枪的,不知何东海梨花枪比起来,哪个枪法更高明一些?”
九头元婴道:“元帅已经尽得我家族功法真传,怎会不知我九头家族有一路家传枪法?至于比起东海那小子,谁高谁低,还是请元帅以后自行验证吧!”
他不再多话,枪出如龙,强攻卷帘的咽喉,他明知卷帘伤势未愈,脖颈之处行动不便,一出手便攻敌短处,此乃对敌之时的第一要义!
卷帘自伤在天蓬手下,有口不能言,对天帝又甚是忠诚,于是在暗处死盯着天蓬,这一日,他见堂堂的天蓬元帅竟会去月老府邸,心中生疑,悄悄地跟了去,二人房内密谈,他趴着墙根也听得不甚清楚,直到天蓬出来,又跟着他来到了这漆黑一片的枯井之中,这才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全。
他正听到关键处,不曾想却暴露了行踪,如今二对一,加之伤重未愈,深知此时难逃升天,当下并不恋战,抽出宝刀,隔开长枪,夺路而逃!
九头元婴又岂是泛泛之辈?纵身上前,长枪封住井口,回身一个鞭腿,将卷帘扫落井底,顺着下落之势,长枪点地,正要刺进卷帘腹中!
卷帘心中悲叹:“天亡我也!”,闭眼等死,这时天蓬猛然出手,口里吐出一道黑雷,将九头元婴的长枪震断!不等九头元婴反应过来,天蓬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颈!
“衔雷功!”九头元婴看着断枪,怔怔道:“你竟学会了我九头家族无上功法?实在匪夷所思,除了我父王之外,还没见过有人习得这种功法!”
天蓬道:“说起来,你家族的功法样样不俗,只可惜你九头家族人才凋零,资质平庸,否则有此等功法加身,那凌渊又如何能以一人之力灭你全族?”
九头元婴道:“元帅天赋异禀,在下心悦诚服,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你此举何意?”
天蓬道:“很简单,卷帘与我同朝为臣多年,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在我面前?更重要的是,本帅要利用你找出魔族所在,一举歼之,如此本帅便为天庭立下了不世之功,届时天帝又怎能轻易屠戮功臣?说到底,还是你九头元婴小瞧了本帅,本帅乃高高在上的天蓬大元帅是也,岂会向你们魔族摇尾乞怜?”
说完这话,天蓬挥动长剑,刹那间挑断了九头元婴的四肢筋脉,九头元婴惨叫数声,竟能挺身不倒,哆哆嗦嗦地站直身体,生硬地挤出一个诡笑:“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天蓬大元帅!”
天蓬回敬道:“手脚筋尽断还能站起身子,好一个浮华国的太子殿下!”
天蓬扶起卷帘,佯装怪罪道:“卷帘啊卷帘,你真是一个莽汉,我不惜以身入局, 潜伏于此魔族细作身边,眼看就要套出那魔头蛰心的下落,却生生被你给搅了,致使功败垂成,实在是可惜啊!”
卷帘一听,深信不疑,忽觉自己闯下大祸,慌忙拱手施礼,奈何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几声怪叫,天蓬笑道:“将军莫急,本帅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会在天帝面前多嘴的,天就要亮了,你我二人一同上殿面圣,将这细作带上,功劳也算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