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季空气带着一丝湿气,轻风吹动着高高的草丛,带来一阵阵草香混杂着腐朽的泥土味。
天空的色彩是苍白的,光线透过密布的云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面纱遮蔽,暗淡且模糊。
夏因的灵性视觉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逐渐觉察到一些异样的气息。
白色蜡烛的火焰在中央棚屋下的石碑旁跳动,发出微弱的光芒,与四周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蜡烛周围的影像变得模糊不清。
有某种隐秘的存在正在窥视着这束微弱的光芒。
它似乎因惧怕那束光而不断扭曲、挣扎。
夏因的嗅觉只能感知到一股淡淡的乳香。
那股存在正伴随着这种气味悄悄蔓延。
蜡烛本身不是祭祀的用物,而是教会中重要仪式的一部分。
在神秘学中,象征着神秘的光明在黑暗中的指引。
其火焰不再是简单的燃烧,它随着某种不明力量的牵引,渐渐化作一种透明的蓝色幽光,轻微波动。
守墓人会定期检查蜡烛,确保其燃烧不息。
当然,这蜡烛是特制的,且属于教会的财产。
夏因能够感知到,这片土地不仅仅是墓地,它本身已与某种力量紧密相连。
他的直觉和灵性视觉让他看见,地面下似乎有无数条细微的裂缝,在灰白色的石砖之间蠕动,像是等待着什么命令。
这些裂缝并非物理上的缺损,而是某种力量在时间的积淀中留下的痕迹。
它们充满了暗示,能够引导着所有经过的灵慧踏入未知的领域。
准确的说,这是一种影响。
在不远处,那些已经坍塌的石碑和残破的雕塑,拥有了一种低沉的呼吸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细微的震动感,这种震动不仅仅存在于物质的层面,而是直接影响到夏因的感官。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压迫感,就像是某种不属于这片空间的存在,正在缓慢地接近。
那种感觉不是物理上的压迫,而是来自某个未知维度的感知——一种力量的汇聚。
通过《古老守则》,夏因得知,墓地不仅是死者的归处,它也是一种通道,一扇未曾完全开启的门,连接着未知的世界。
他的直觉在这片肃穆的环境中,变得异常敏锐。
空气中的温度变得奇异,光线似乎在一点点溶解。
有某种黑暗的涟漪,开始从远处的墓碑中扩散开来,慢慢渗透进整个空间。
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碑都像是一个无形的容器。
此时,夏因的灵性视觉让他看到墓地的远处,有一团不明的朦胧黑影,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散发出一种无法捕捉的气息。
那团黑影并非生物,它似乎更像是一种概念。
是“死气”。
墓地的气息浓重。
夏因皱了皱眉,旁边的哈德斯也咳嗽了一下。
周围的墓碑错落有致,古老的石块表面覆盖着岁月的痕迹。
每一块石碑背后都有一个无尽的故事。
当然,没有故事的人,大多数是无法长眠于此地。
夏因站在墓地的入口处,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沉寂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湿土与腐朽的气息。
他的心情复杂,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在心头弥漫——既不是恐惧,也不完全是好奇,只是一种与这片古老之地不太协调的惆怅。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墓地,三天前,他刚刚学会了多种复杂的仪式,刚刚清除了自己体内的那些潜在的黑暗污染。
而此时,他来到这里,准备进行一次试验。
或者,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需要完成的仪式——用召唤灵的方式,来验证自己所学的知识与力量。
然而,对于这个世界的死后世界,夏因依然保持着深深的怀疑。
尽管《古老守则》里的内容提到了诸如召唤、契约、禁忌等神秘的力量,但其中最基本的一条守则——“死后非我”——却使他对所谓的“灵魂”持保留态度。
他认为,或许有某种类似灵慧的力量存在,但是否有灵魂的转生、重生之说,这个世界的神秘学体系并未涉及。
尤其是神明的权柄与领域中,并没有提到死后世界的构成,甚至连“转世”这样的概念都未曾出现过。
不过,确实有“天国”的概念...
哈德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牢牢地盯着周围的墓碑。
他知道夏因的目的,但并未言语。
作为他的忠实仆人,哈德斯的责任就是服从,这一次,依旧没有例外。
守墓人罗泽尔则站得稍远一些,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沉默。
他那张毁容的面庞上,只有一双淡绿色的眼睛,略显迷茫的神色永远无法摆脱生活的阴影。
他时不时地瞥向夏因,嘴里不自觉地发出含糊的声音:“老爷……你确定……这……这是对的吗?”
夏因微微一笑,目光依旧冷静坚定,抿了抿嘴。
哈德斯察觉到夏因的表情,低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罗泽尔,你可以选择离开,我已经付了你的报酬。但你也知道,‘嘴巴不紧的猫,早晚被溺死’。”
罗泽尔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并未退后,只是低下头,默默地站着。
夏因敏锐的感官当然察觉一切。
?作为守墓人还挺称职的,呵呵?
至于为什么守墓人罗泽尔会陪同主仆二人,这其中有一个考量。
夏因对于中世纪的教会依旧有些畏惧,尽管他已经掌握了神秘学的能力,拥有了超凡的力量。
在法理上,许多事情仍然需要有所交代,尤其是涉及到教会的事务。
在这个世界里,教会的权威无可置疑,即便夏因已经超越了常人的理解和能力,他依然无法忽视这种深植人心的信仰与法律体系,而且,这个世界真正的有“神”存在。。
守墓人能在这里见证这一切,意味着教会在某种程度上已“默认”了此次仪式的进行。
至于教会是否真正知晓这一切,夏因自己并不确定,也不关心——这种模糊的界限,恰恰为他提供了某种程度的安全感。
在他看来,教会的沉默便是默认,至少他们不反对,或许更在乎自己是否能顺利完成仪式,而非过多干涉他个人的实验。
夏因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段段记忆,他记得《古老守则》中提到的召唤仪式,记得每一个细节的要求,记得每一个符号和咒语如何在空气中交织成不可见的网。
夏因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空气中的异动与不安。
他的双手轻轻触及面庞阴影,脑海中回响起《古老守则》中的密文。
根据书中的记载,完成这项试验并非仅凭仪式与咒语便能实现,必须付出的某一事物——这不仅是为了献祭,也是为了与那股力量建立某种契约。
这一献祭之物,如果是召唤者自身的一部分的就更好了。
夏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触着黑色的一缕头发。
那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他的象征。
?我选择用头发?
他心中默念,随即从右侧的鬓角割下一缕乌黑的发丝。
这份献祭对于夏因来说,或许是小小的痛苦,但足以表明他与仪式之间的承诺。
这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头发在霉菌般的阳光下如同静默的黑丝,在空中缓缓飘落,融入祭坛中央的白色蜡烛旁。
夏因的心跳骤然加速。
随着那束幽光的升腾,他的灵魂与这片土地间的界限开始模糊。
守墓人罗泽尔站在不远处,嘴巴微微张开,依旧未发出声音。
他那双迷茫的眼睛紧紧盯着夏因,心里满是混乱和害怕。
他虽然弄不清楚夏因究竟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夏因是“贵族老爷”,那是他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高在上的人。
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守墓人来说,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因为一旦触犯了夏因,连自己在这片荒地上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那种恐惧像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哈德斯则站得更近,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冰冷。
虽然他不知道夏因要干什么,但是经过这几个月夏因的变化,他深知少爷的真正力量与决心。
不过,哈德斯心里清楚,他还握有一个重要的筹码——守墓人罗泽尔的把柄。
那把柄,如同一柄悬挂的利剑,随时可以压垮罗泽尔,让他无法再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罗泽尔并不完全是出于自愿才成为守墓人的。
年少时,他曾犯下严重的罪行,被判流放到这个荒芜的墓地,受尽折磨。
罗泽尔的过去隐藏着一段黑暗的历史,而这段历史,哈德斯早已掌握在手中。
“罗泽尔,”哈德斯冷冷开口,声音如同夜风般冰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让你站在这里?”
罗泽尔的身体微微一震,低垂的头更加低了几分,眼中的迷茫被深深压抑。“我...我知道,哈德斯大人...”他声音低沉,几乎不可闻。
哈德斯没有再看他一眼,目光转向夏因。
夏因再次闭上眼睛,感知到空气中的变化——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蜡烛的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甚至有些扭曲。
在夏因的视野中,裂缝在大地下蠕动,在回应他献祭的举动。
每一个字的咒语,如同从深渊中涌现的低语,激荡在这片神秘的墓地上空。
“门中之门,赐予我力量,接受我的誓言。”他轻声念出最后一句。
此时,蜡烛的火焰骤然升高,闪烁着一种透明的蓝色光芒。
这是某种古老存在的回应。
空气中的震动愈发强烈,周围的墓碑也似乎在微微颤抖。
守墓人罗泽尔的心跳不禁加速,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随即又压抑了下去。
哈德斯则保持着冷静,嘴唇微动,似乎在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的情况。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夏因则笑了笑,对着哈德斯说,走吧。
哈德斯点了点头,虽然心中疑虑重重,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依然选择默默跟随在夏因的身后。
身为夏因的忠实仆人,自己只需服从,不问缘由。
他们两人并排走向墓地的大门,周围的气氛依然沉重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冷意。
走到大门前,哈德斯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看了看身后的守墓人罗泽尔。
他的目光如冰锋般锐利。
那一瞬间,罗泽尔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身子不自觉地微微一震。
他那双迷茫的眼睛无意识地避开了哈德斯的目光,低下了头。
哈德斯的眼神没有动摇,依然冰冷而深沉。
眼中的威胁意味清晰可见,在无声地诉说着:今天这事情,你敢说出去,等着。
罗泽尔的内心涌上阵阵寒意,几乎可以听到那低沉的警告在耳畔回响。
他并不敢再轻举妄动,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头埋的更低了。
哈德斯看了罗泽尔一眼,确认了他的反应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夏因轻声说道,毫不在意背后那名守墓人的存在。
--这是分界线---
回到书房,夏因站在木质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他开始感知周围的异动,用灵性视觉去捕捉细微的变化。
他的目光最终聚焦在桌面上的那个黑色小物体上——一团暗影,蜷缩在如蛛网般的细丝中。
随着夏因轻轻的一念,那股邪灵的形象逐渐浮现。
它的形态像是一只庞大的蜘蛛,但却又完全不似任何已知生物。
它的身体被层层包裹在绒毛般的物质中,毛发极为密集,细长而坚硬的触肢自它的身体向外延展,显得十分怪异。
那些触肢的数量远远超过普通蜘蛛,甚至可以数出二十根、三十根,扭曲着伸向四周。
细看之下,触肢上那种毛发似乎并不完全是普通的绒毛,而是夏因的头发。
?果然,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吗??
这些细长的触肢正缓缓舞动,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气,与那头发的气味交织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体。
它的存在仿佛被束缚在了某种恶意的力量中。
夏因能完全操控它。
这只邪灵,因为他仅用了一缕头发作为献祭,力量相当微弱。
尽管力量微弱,夏因依然能感受到它身上那股古老而阴森的气息。
它正在释放出一种黑暗的能量场,空间中的温度似乎变得更加寒冷,空气愈加沉重。
夏因知道,这个存在只是他召唤出的邪灵的雏形,仍处于孱弱的状态。
如果他不加以控制,它的能量便会消失。
对于夏因这些非凡者,或神秘学的研习者来说,眼前的邪灵不过是个玩笑。
它的气息犹如微风拂过,甚至夏因连一丝紧张感都未曾激起。
但对于凡人,尤其是那些身体虚弱、年老体衰或久病在床的人来说,这邪灵的存在是致命的威胁。
它能以无法察觉的方式悄然侵蚀他们的精神,逐渐使他们失去对生命的掌控,最终消耗掉他们最后一丝生命力。
他伸出一只手,微微颤抖的指尖触碰到那团黑影的边缘。
瞬间,一股恶念涌上心头。
他的手指几乎立刻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吸附,那股力量在空气中引发了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某种存在正在不满地挣扎。
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着咒语,双手微微举起,控制着灵性的流动。
随着咒语的激活,那只邪灵微微颤抖,逐渐开始减缓了它的动作,黑色的触肢停了下来,整个怪物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的念出,邪灵的形态开始不稳定地扭曲,突然之间,所有的触肢一齐收缩,化作一团巨大的黑色旋涡,变成黑影。
黑影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最后完全消失。
书房中重新恢复了宁静,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夏因站在窗前,眼神凝视着远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仅仅是开始,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