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堤,名字诗意,现实却骨感得令人牙酸。
堤坝低矮残破,河水浑浊不堪,几处甚至出现了明显的裂缝,仿佛随时可能溃堤。
周围散落着一些劣质的石料和木材,不少已经腐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与想象中热火朝天的景象截然不同。
郑羽翻身下马,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进度,别说完成,简直是还没开始!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捏,竟碎成了了粉末。
“这就是朝廷拨下来的精良石料?”郑羽的声音冷得像冰渣。
随行的官员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有丁瑶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别急,慢慢查。”郑羽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
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负责物资调配的李江姗姗来迟,挺着个大肚子,满脸堆笑:“哎呀,郑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路途遥远,辛苦辛苦!” 他说着,就要上来拉郑羽的手,却被郑羽不动声色地避开。
“李大人,这工程进度为何如此缓慢?物资又为何如此不堪?”郑羽直截了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郑大人有所不知,这治水工程嘛,总是会遇到些不可预见的情况,您刚来,不了解情况也是正常的。再说,这石料木材,都是按照朝廷标准采买的,绝对没有问题!”
“朝廷标准?”郑羽冷笑一声,“李大人,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吗?这石头一捏就碎,木头一敲就烂,你也敢说是朝廷标准?莫非朝廷的标准如此低劣?”
李江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郑大人,您这话可就冤枉下官了!下官一向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怎么可能以次充好呢?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他顿了顿,阴阳怪气地补充道,“也或许,是郑大人您不懂工程管理,所以才觉得这些物资有问题。”
“不懂工程管理?”郑羽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大人,本官不懂工程管理,但本官懂王法!明日,我要看到所有的物资调配记录。若是查出什么问题……”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李大人,你应该知道后果!”
李江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羽拂袖而去,留下李江瘫坐在椅子上,汗如雨下。
夜深人静,李江府邸内,烛火摇曳。
“师爷,这…这可如何是好?”李江的声音颤抖着,如同风中落叶。
王师爷阴恻恻地一笑:“大人不必惊慌,明日……明日就说……” 他附在李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江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好,就按师爷说的办!”次日清晨,郑羽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府衙。
李江和王师爷早已等候多时,脸上强装镇定,实则内心忐忑不安。
郑羽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搬来几大箱的物资调配记录。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郑羽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所有的记录翻阅完毕。
“李大人,你确定这些记录没有问题?”郑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江强作镇定:“当然,这些记录都是属下亲笔所写,绝无半点虚假!” 郑羽冷笑一声,指着其中一条记录说道:“去年六月初八,朝廷拨下白银三千两,用于购买花岗岩五百方。可据本官所知,市面上花岗岩的价格,最多不过五两一方。那么,剩下的银两去了哪里?”
李江顿时语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围的官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郑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
王师爷眼见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郑大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郑羽打断他,“本官再问你,去年九月十五,朝廷拨下木材一千根,用于修缮堤坝。可据本官观察,如今堤坝上使用的木材,大多是劣质的松木,与记录上的楠木根本不符。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江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羽不再理会他,直接下令搜查物资仓库。
果然,仓库里堆积的物资,与记录上的数量严重不符。
顺着蛛丝马迹,郑羽查到这些物资被偷偷运往城外的一处庄园。
郑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人前往庄园。
庄园戒备森严,门口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郑羽亮出官印,喝令他们开门。
打手们非但不听,反而拔刀相向。
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郑羽这边人少,对方却人多势众,渐渐落于下风。
就在这时,庄园内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是谁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张彪,终于露面了。
他看着被包围的郑羽,狞笑一声:“原来是郑大人,真是稀客啊。怎么,郑大人不好好在府衙里待着,跑到我这乡下来做什么?”
郑羽冷冷地看着他:“张彪,你勾结贪官,盗取朝廷物资,罪不容诛!”
“罪不容诛?”张彪哈哈大笑,“郑大人,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郑羽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到张彪面前。
木牌上刻着一个“张”字,正是张彪的私人印记。
张彪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恶狠狠地盯着郑羽,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很好!郑羽,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郑羽刺去!
“郑羽小心!”远处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丁瑶策马赶到庄园,正看到张彪挥刀刺向郑羽的惊险一幕。
千钧一发之际,她飞身下马,挡在了郑羽身前。
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丁瑶的衣袖,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瑶儿!”郑羽惊呼一声,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反手一掌击退张彪,将丁瑶揽入怀中,焦急地查看她的伤势。
“我没事,”丁瑶强忍着疼痛,柔声安慰道,“只是划破了点皮,不碍事。”她抬头望着郑羽,眼中满是担忧,“你一定要小心,我…我很担心你。” 丁瑶的出现,让郑羽心中一暖。
他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
但丁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家族的生意,也因为这治水工程的延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父亲很是恼火……”
郑羽强压下心中的焦虑,安抚了丁瑶几句,便继续着手调查。
他找到了负责工程的刘工头,旁敲侧击地询问情况。
刘工头胆小怕事,起初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但在郑羽的威慑和利诱之下,他终于吐露了一些关键信息。
“大人,小的…小的听说,李江和张彪之间,有一个秘密账本,上面…上面记录了他们所有的…所有的交易。”刘工头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说出了什么惊天秘密。
郑羽心中一动,这账本,正是他需要的关键证据!
但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设下了一个计谋。
他故意放出风声,说自己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准备将李江和张彪一网打尽。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师爷的耳中。
王师爷生性多疑,又贪生怕死,他担心李江会把他供出来,便偷偷找到了郑羽,表示愿意合作。
郑羽按照王师爷提供的线索,悄悄潜入城外破庙。
佛像庄严肃穆,底座厚重,看似毫无异样。
郑羽屏住呼吸,按照王师爷的描述,挪动底座上的砖块。
然而,砖块之下,除了积年的灰尘,空空如也!
账本不翼而飞!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不好,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