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约莫快到午时。
赵大毅抬着桌案,赵桃花与骆磬芳二人抬着盛满酸梅汤的木桶,李氏抱着碗跟在后头,四人还未出胡同,便听得外面喧嚣不已。
“你咋站我前面呢,到后面排队去!”
“我与他是友人,不站在这里站哪里,少管闲事!”
“那不也是插队嘛,滚后面去!”
那俩个客人白了他一眼,眼尖的看到胡同里两个娘子抬着酸梅汤走过来,连忙站好队,生怕被人挤出去。
赵桃花也有些吃惊,今日提早来排队的客人比昨日还要多,她都有些看不清后头排到哪去了。
李氏放下碗,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老大去叫老二老三赶紧将剩下的九桶酸梅汤搬出来,今日可有得忙了。”
赵大毅点点头,连忙跑回去叫人。
“快,给我舀两碗酸梅汤,前日没喝到,昨日也没喝到,做梦都馋这一口!”排在最前头的妇人将铜板拍到桌上,急道:“我今日辰时便过来排队,连衣裳都没来得洗,可算给我排到第一个了!”
赵桃花连忙将木桶盖打开,舀了两碗酸梅汤给妇人,妇人两手各端一碗走到旁边蹲下,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后面的客人一波接一波,很快一桶便见底了。
新的一桶还未等到赵桃花掀开盖子,面前的客人便出声道:“要三桶。”
一锭银元宝啪得一下放在了桌案上。
立马便有人上来抬。
“唉!我的桶……”
一行人抬着三桶酸梅汤马不停蹄的走远。
赵桃花眉头皱了皱,唤来一旁躲太阳的赵三根,低声道:“你帮我去跟着那群人,看他们是些什么人”
赵三根眼神立马犀利起来,快步跟上那群离去的人。
“各位客官,以后若是要购买一桶以上的量,必须提前一日与我们说,隔日来抬,不然我买桶等买不赢了。”
长龙队伍里许多人笑出声。
也有人大声支持:“娘子说得是!若是这样的人多了,那我们散客岂不是很难买到酸梅汤喝了!”
“说得是呀。”
“一下子买那么多,他喝得完嘛!”
“娘子,轮到我了,快给我打两碗!”
……
前面摊子忙得热火朝天,后面院里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一盆水一盆水倒,一摞碗一摞碗洗。
今日烈阳高照,白氏和柳氏出了一身汗,眼睛都好像要被汗水糊住,只能偶尔低头在膝盖处的衣裳擦下眼睛。
白氏直起腰,担忧道:“弟妹,你就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脸色苍白得我都有些害怕……”
“我没事儿的。”柳氏抬头勉强笑道。
“不行,我真不放心!”白氏侧头冲灶房吆喝道:“娘,叫二兴回来洗碗吧,弟妹身子有些不舒服!”
李氏听声快步走了出来:“怎么了?”
“你看弟妹脸色呀,嘴巴都发白了。”
女人往常秀丽的脸庞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豆大的汗滴从额头缓缓流下。
李氏皱眉道:“老二媳妇你别干活了,快去屋里躺一会儿,待会儿我让老二找个大夫来看看。”
柳氏咬了咬牙,倔犟道:“娘,我没事,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这你就别担心了,”李氏推着柳氏进屋:“我多做些就是了。”
李氏将人送进屋后,坐上柳氏原来的位置:“我来洗碗,你去外面叫老二找个大夫来看看他媳妇。”
白氏点头,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望着依旧很长的队伍,还有源源不断排到队伍后面的行人,赵桃花有些忧心起来,只剩下半桶了,估计还能卖五六十碗左右。
她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大哥,你从最前头的客人数到第五十位客人,再逐一通知后面的客人散去,就说快卖完了,别叫他们站在烈阳下空等。”
“啀,我这就去。”
骆磬芳笑道:“你想得真周到,我还从未见过店家要客人提前散去的。”
赵桃花笑了笑,手没停,将一碗一碗舀好的酸梅汤递到桌案上。
“桃花!二兴!快去叫个大夫来!”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赵二兴侧头看去,皱眉道:“叫大夫做什么?”
白氏着急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你媳妇身子不爽利,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快去叫大夫!”
“二哥,你快去!我这里要收工了,有大哥在就可以了。”赵桃花催促道。
赵二兴点头,将木桶丢下就快步跑走了。
不多时,他便拖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跑进院子。
李氏见他带着大夫进来,连忙道:“大夫,你快看看我媳妇。”
老大夫整理了一下自己因跑得太快而凌乱的胡子,又瞪了一眼赵二兴,才随着李氏走进房间。
柳氏半卧在床榻上,忐忑不安的盯着大夫表情,生怕自己得了什么大病。
近些日子她时常感觉到腰酸背痛,还非常嗜睡,平日辰时初刻便醒来的她,这些日子硬是等到赵二兴叫她才醒过来。
李氏、赵二兴也紧张的候在一旁。
老大夫摸着胡子细细把脉一番,蓦的看着柳氏哈哈大笑道:“夫人放心,你没病。”
此言一出,房内三人紧悬的心情骤然一松。
李氏呼出一口长气,又连忙问道:“大夫,我媳妇没病怎会脸色这么苍白呢?”
“她是因为操劳过度,而且因为有孕在身气血不足,身体虚弱才导致面色发白,喝两副药,再好好休养便可以了。”大夫徐徐说道。
“身体虚弱,那就应该没……有孕?!”李氏高声惊讶道。
柳氏也愣住,讷讷道:“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以前看过一位大夫,他说我此生不易有孕……”
老大夫慈祥笑道:“他说是不易有孕,又没说不会有孕。老夫很肯定你确实是有身孕了。”
“唉哟!”李氏在赵二兴背上拍了一掌,惊喜道:“老二!你要有儿子了!”
赵二兴还有些晕乎乎的,不敢置信。
他以前也是希望有个自己亲生孩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收了心思,将阿狸当作亲儿抚养,想着如此一生也挺好的。
可今日突然降临的惊喜彻底将他脑子砸晕。
真是老天爷眷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