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金五走过富丽堂皇的长廊,来到一间同样华丽满园玉兰的小院。
推开房门,聂怀桑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看到满屋字画后,眼睛瞬间移不开了。
他径直着绕过卧铺来到字画前,激动地拿起一个画卷展开。
“哇,三哥又给我淘到新字画了,真是太好了!三哥最好了!”
嘟嚷着,就不管不顾地钻进书画堆了。
见状,苏凉凉略带歉意地看了金五一眼,将他客气地请出门:
“真是不好意思哈,我家宗主钟爱墨宝字画,一见到敛芳尊准备的这么些字画略微激动了点,有劳公子领路了。
也谢过敛芳尊慷慨关照。”
话落,又是一礼。
金五也很客气地将苏凉凉扶起,“姑娘不必多礼,我们敛芳尊对待聂宗主一向是待如亲弟,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对聂宗主敬爱有加。”
每每聂怀桑到金麟台小住都是他领路,金五表示自己这些年也习惯了。
苏凉凉礼貌笑道:“那是,敛芳尊对我们宗主如何自是没话说,光是每年送往不净世的珍宝就数不清了。
我们宗主也是真心实意地将敛芳尊当成了兄长,因此每次敛芳尊组织的活动,不论在哪他都是绝不缺席的。”
“......”
笑意温柔地目送金五离去,苏凉凉转身推开房门。
之前对聂怀桑端着的恭敬瞬间烟消云散,她懒散地坐到桌边就给自己斟了杯茶。
对着坐在地上对抱着字画研究的聂怀桑挑眉开口道:
“这么多名画书法,珍贵折扇奇珍异玩,我看你那好三哥挺舍得啊~”
“他当然得舍得,要不然怎么全了他慈善的名声。”聂怀桑眉凝纠结,语气透露出一丝烦躁。
自家大哥被降灾在不远处密室里砍成一块块的样子,还在他脑海中历历在目,这就是聂怀桑总是不愿意踏足金麟台的原因。
因为每当踏足这里,就昭示着当日他那挥之不去的梦魇。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自他心底滋生环绕,逐渐生成心魔。
苏凉凉瞧出了聂怀桑的不对劲,但她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说话依旧是慵懒的不紧不慢道:“可我看他对你好像真上心,很照顾呢。”
这一说,倒像是打开了聂怀桑什么机关,他心口一颤。
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一同交织,缠绕上他的心头。聂怀桑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堵塞。
须臾,他操持着几乎嘶哑的嗓音开口:“他不是...”
像是在反驳苏凉凉,又像是在说服着旁人,聂怀桑颤抖着声线继续道:
“他不该那么做的,他杀了大哥,他该死!”
整个过程中,苏凉凉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窗边似乎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带动蜡烛烛影摇晃,忽暗忽明。
她趁着抿茶的间隙,不动声色间侧睨了眼窗口,语焉不详地轻声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啊......”能不能都省点心。
“我不会后悔!”聂怀桑咬牙切齿。
“无论结局如何,我只要杀大哥的人死!那我便不悔!”
屋内沉闷,借着月色,苏凉凉瞧着聂怀桑缓缓露出微笑。
那笑颜,像是一张镶嵌在脸上的面具,标准的勾盾弧度没有一丝感情。
见此情形,苏凉凉在旁边也跟着神秘一笑,食指虚点了点脸颊:“我建议你说这话前先照一照镜子。”
“......”聂怀桑没有理会苏凉凉的话,继续四十五度角仰望月色。
“啧啧,我说你啊,真是怪不得这么多年了仙门百家还叫你一问三不知。”苏凉凉慢悠悠叹息道,
“真是太能装了啊。”
“形势所逼,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聂怀桑看着苏凉凉眨眨眼。
得到苏凉凉点头,他忽然就扔了怀中字画,松了口气。
聂怀桑转了转因为长时间仰望星空而有些僵硬的脖颈,一手撑在地上艰难的在一堆字画中站稳脚,一只手在半空中挥动:“苏姐姐,快扶我一下啊!”
迎着聂怀桑耍宝般的目光,苏凉凉揉揉眉心:
“你还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荒堂投了过去。
一阵阴凉清风拂过,聂怀桑感觉背后多了一道推力,瞬间将他从字画的海洋中救了出去。
苏凉凉突然伸手将人拽到了旁边的椅座之上,给他递了杯热茶:
“快喝吧,要不然一会儿这都喝不了了。”
聂怀桑匆匆伸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突然,院外一阵嘈杂的骚乱声,竟是金麟台的示警大响。
听到声音的二人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
半晌,由聂怀桑率先起身无可奈何道:“走吧,应该是得手了。让我们去看看我的好三哥怎么狡辩吧。”
......
金麟台上,
芳菲殿,乃是现任兰陵金氏宗主敛芳尊金光瑶的寝室。
按道理而言,先不说贸然擅闯一宗之主的寝殿有多失礼,就是单说这个时间。芳菲殿门前,原本在宴厅等候开宴的仙门世家,各地名首通通聚集于寝殿门前,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就不对了。
偏偏为首闹事者,还是历来名声较好,素有逢乱必出美誉的含光君蓝忘机。
更是叫底下不明真相的仙门百家激动之余,纷纷窃窃私语,时不时看一眼禁闭的殿门,心底里盘算着什么。
苏凉凉与聂怀桑在后方姗姗来迟,见是这么一副荒唐热闹的景象,苏凉凉简直要笑得牙不见眼。
她此时都想抓把瓜子来磕了,“啧啧,精彩啊。快打起来,打起来!”
熊熊八卦之魂燃烧,苏凉凉身边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气息都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无奈,让旁边正在对着蓝曦臣酝酿情绪的聂怀桑,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你至少遮掩点啊,苏姐姐!”聂怀桑小声哔哔。
然而人嘛,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聂怀桑看到苏凉凉竟然开始在乾坤袋里左掏右掏。
他刚想要说话,芳菲殿的大门就咯吱一声打开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咦,诸君,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要开宴了吗?”
抢在众人说话之前,岭南秦氏的一位修士忽然开口:“还不是听见金麟台示警,看到含光君他们都在这,来看看热闹吗!”
说完,便收获到了众人或赞赏、或钦佩、或嫌弃、或鄙夷的目光。
而他自己似乎也愣住了,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狂奔了出去。
那人跑了之后,众人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金光瑶身上。
人群之中,只有聂怀桑偷偷瞧了一眼苏凉凉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
“密室......稀奇......开...”
“...无益...”
旁边稀稀疏疏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到苏凉凉耳中,但现在可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
她正在分心操纵着一缕怨气朝着金光瑶身后的屋内探查去。
这边金光瑶已微笑有礼地打开房门,请众人进屋一观,以证清白。
苏凉凉随着众人轻手轻脚挪到聂怀桑身边,向他闭目摇摇头。
又在他袖中双手蜷缩时,轻飘飘走过他身前,吐出几字:“找到了。”
语气利落迅速,除却聂怀桑之外没有其他人听见。
众人随着金光瑶的带领进入他的寝室。
在进入到一间藏宝室时,苏凉凉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一袭金星雪浪纹样的金色襦裙,满头璀璨珠钗一动不动站在一张铁桌旁边。正是敛芳尊金光瑶现存的亲人中,唯二血脉相连的亲妹妹秦愫。
她背对着众人,呼吸平稳。
站在众人之中的苏凉凉悠闲地偷吃着蜜枣,看着人群中,蓝忘机身旁那个格外熟悉的黑衣少年正手欠般作死。
他一下子撩起了帘子,露出一把气息阴森,阵阵寒光的匕首。
“这是何物?”苏凉凉见前方蓝曦臣似乎假装松了口气问道。
金光瑶也很给这个结义二哥的面子,半夜被一群人夜闯寝殿,还是一副笑脸相待。
他面容和煦地向众人介绍这把杀人无数的匕首,不知不觉间就站到了秦愫不远处把玩着。
抬头不经意间对上秦愫的眼神,金光瑶脸色一僵。
他身子正对着众人,好似猜到什么,眼眸颤抖着想要对着秦愫说些什么。
[不要,不要,不要。]但到底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