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少年听清。少年轻声笑了笑,道:“阿姐希望天上掉馅饼?”
花溪闻言尬笑了一声:“呵呵呵,怎么可能?”
刚才细细打听了一下这是北面的沿海地区,离她所居住的落云坡很远,简直一个南一个北,无法,她还得想办法乘云而行。
于是,她走着走着,突然将一身黑衣的少年拉到巷子里。少年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而花溪却只有一米七偏下,所以相差了一个头。但是花溪却双手支在小九身后的墙壁之上,将小九圈在了怀里。
画面有些莫名的诡异就是。
仿佛一个女孩子在讨要糖果,还好周围没有人,否则一定会震惊掉眼珠子不可。
少年挑着一边眉毛,看着花溪的举动,奇道:“阿姐这是在做什么?”
面对少年单纯无害的目光,花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随后,她胸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用极其认真的口吻道:“小九,阿姐要告诉你一件惊天大秘密。”
少年乖巧得不成样子,他睁着明亮的双眸,静静地等待着花溪的下文。
花溪低眸,一字一音地道:“其实吧,我是个落魄的神仙。”
要是换作其他人,只怕会立即哄堂大笑,指着花溪的鼻子开始嘲讽她是不是昨夜的美梦还没有醒?
但是少年却眼睛咕噜噜地一转,莞尔道:“阿姐好厉害啊!”
花溪道:“你不觉得我是开玩笑?”
这回换成花溪不淡定了,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少年很不简单,可是她的心却在一次次地警告她:“别胡乱想,他就是个蠢萌无害的少年郎,再说了,你都多大年纪了?”
少年微微一笑,突然凑近花溪。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根手指那么远,仿佛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是负距离了。
清晰的毛孔骤然放大,少年白皙的皮肤映入眼帘。害得花溪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的清心咒。
他缓缓地道:“我说过,阿姐说的话,我都信!”
这声音里带着些蛊惑人心的低沉喑哑。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就此沉沦下去。
花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她慢慢松开手,才道:“我真的值得你这么信任吗?”
少年看着花溪道:“怎么不值得?若阿姐都不值得信任,这世界上也就没有我信任的人了!”
这话一字一句地砸在了花溪的心头,她不得不承认,这少年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让她心头剧烈一抖。
花溪道:“可是我们才认识没有一天的时间。”
无论是相处多久的朋友,亲人,都不可能做到无条件的信任。尤其是花溪在经过了那么多的背叛后。
少年却道:“阿姐,真心的人无关于认识时间的长短。”
闻言,花溪沉思了片刻,才道:“也是,有些人花费一生的时间也不见得可以窥见一斑,而有些人只要一秒钟便可看清真心诚意,不能一概而论。”
少年笑了笑,替花溪将发间的树叶取下。花溪原本想躲,却被少年一句:“别动。”立即喝住。
他将嫩绿的叶子放在花溪眼前,缓缓道:“阿姐,你看这叶子,多调皮。 居然也懂得往阿姐的身上黏。”
花溪慢慢伸手轻启轻接过,细腻地拂过上面的纹路,道:“它可不懂这些。”
说着,花溪蹲下身子,用洁白的手指在松软的泥土里刨了一个坑,缓缓将绿叶放进,随后用土掩埋。
少年看着,一言不发。
当花溪站起身来时,因为脚下一块碎石差点绊倒,旁边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这才避免了花溪的“皮肉之苦”,他语气闷闷地道:“别人葬花,阿姐却要葬这叶子!还害得自己险些摔倒。”
花溪木讷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少年的反应是为何。
她道:“花叶都是一样的。没有绿叶的陪衬,哪来的鲜花夺目。它们都渴望回归故土,思乡之情都是相通的。希望来年它仍旧可以傲立枝头,伴花盛开。”
少年终是笑了笑,未语。
在花溪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终于召来了一朵小得可怜的云朵。大概只有“巴掌大小”,花溪灰心丧气地好一阵叹气。闷闷不乐道:“我现在已经这么差劲了吗?”
少年沉思片刻,道:“阿姐别着急,再等等。”
此话一落,只见一朵巨大的白云缓缓从天际飘来,慢慢下降到地面。感受到清甜的气息,花溪抬眼一瞧,眼睛里瞬时爆发出光芒。
她情绪激动地扑上去,抱着那片白云,欣喜道:“小九,你的嘴果然是开过光的!”
“来,我们出发了。”说着,花溪跳了上去,朝着少年递出一只手。小九看着那洁白如玉的手掌,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覆上了那柔软。
“别紧张,我会保护好你的。”花溪带着少年在高空极速飞行。她将少年圈在胸前,双手张开,稳稳地护着他,一边轻声安慰着。
小九仿佛是第一次感受在天空中翱翔的刺激,一路上赞美之声不断,直夸得花溪羞红了脸,无地自容。只听她道:“我不行,真正厉害的人物可以瞬移,一步便是山川万里。可我还得凭借云朵清风之力。”
小九却仿佛置若罔闻,道:“我不管,阿姐就是最厉害的。”
花溪摇摇头,只觉得小九还是小孩子脾气。两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漂洋过海后,最终到达了花溪居住的落云坡。
不过却是落在了山脚下,原因自是因为花溪的灵力不够使用了。
少年倚在一棵巨大的树下,背靠树干,看着花溪不停地尝试召唤云朵。几次试探后,花溪耷拉着脑袋,走到树下,身子一摊,道:“不行,这次失灵了。”
少年闻言,眸光一闪,朝四周望了望,缓缓走到花溪身侧,低下脑袋问:“阿姐,这里距离你的居所还有多远?”
花溪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森林,摇着头道:“我不清楚,没算过。”
小九:“……?”
他手臂僵住,不过瞬间便恢复如初。只听他道:“那我们走回去吧!”
花溪抬眼,惊讶道:“走?”她倒是没问题,只怕这位小九没办法接受。察觉到花溪目光里的犹疑,小九爽朗地笑着道:“阿姐莫要小看我,毕竟小九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完,少年便率先走到了前面。花溪看着其背影,眼睛睁大,似是不可置信。但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小九第一次来这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小九,你慢点。”
少年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十分满足地勾了勾唇角,脚步瞬间慢了下来。却看不出故意来,只是慢条斯理地走着。
花溪大步小步地进行追赶,终于可以和小九并排而行。
她扭头看向小九,问道:“你熟悉这里的地形?”
小九道:“不熟悉。”
花溪疑惑,只听少年又道:“方才阿姐说了,你的家在山顶。 所以往高处走总是没错的。”说着,少年的手指了指远处的几座小山。
不得不说,这少年的感知力还是蛮厉害的,花溪的那几间破茅屋还真的立在那里,摇摇晃晃。
花溪夸赞道:“小九真聪明。”
少年冲着花溪笑笑,修长的眉峰弯成月牙形,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两人穿行于密林之中,道路时而崎岖不平时而急转直下,花溪只好一手抓着细小的树干,一手抓着小九的手艰难前行。
“阿姐,你每次回家都这么费劲吗?”
少年盯着眼前那条弯弯曲曲,似九曲黄河般的小道,皱着眉,心情似乎不佳。
花溪低头前行着,听到身后的问题,垂了垂眸光,随即道:“不是啊,我往常都是从那片山林走的,那儿有路,不似这里……难行。”
花溪觉得用难行来形容都有点不恰当,简直是太委屈了这路的原始性。
少年盯着山的那处看了看,道:“不如我们现在绕过去?”
花溪看了看眼前的距离,又向下看了看,摇着头道:“算了,我们都行了一半了,再坚持坚持就到了。”
花溪在前面走着,少年在身后撩着裤腿一路跟着。整个过程中没有喊过一声累,叫过一次苦。好不容易走到山顶,花溪回头看着脚下走过的路。
被两个人脚印踩出来的歪歪扭扭,勉强可以称得上算路径的小坡。
“我们也算是开创出新的道路了。”花溪叉着腰道。
随即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头看到小九身上的杂草,皱了皱眉,走到他的身后,用手拍了拍,发现有几处破损的地方,颇为惋惜道:“美玉有瑕,白璧蒙尘了,可惜可惜。”
听到花溪的话,那少年连忙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衣摆,轻轻用手一收,道:“无妨,回去缝缝就好了。”
花溪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山顶后,道路显然没有山下的那般陡峭。两人的速度也不由地加快了。花溪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来,递给身后的少年,轻声道:“走了这么久 ,一定渴了吧?”
少年没有立刻接过,反而是问:“阿姐呢?”
花溪道:“我不渴。”
少年笑了笑,将水瓶推了推,道:“我也不渴。”无奈,花溪只好又将水瓶装进包里。
看着花溪身上总是背着这个碍眼的布包,少年随意地问:“这个包对阿姐来说很重要吗?”
花溪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摸了摸包的外皮,道:“那倒不是,这包是好心的老板送的,正好用来装东西。”
少年看着那不停地前行的人儿,若有所思道:“我改天给阿姐做一个。”
花溪闻言,奇怪地转身看他,语气惊疑:“你还会做包?”
少年扬了扬脑袋,青丝飞扬,颇具傲骨地道:“那是。”
花溪笑了笑。少年快步走上前去,贴着花溪又道:“阿姐可别不相信。小九不会骗你的。”
被磨得实在没办法了,花溪只好点头如捣蒜,忙道:“好好好,我相信。”
又走了一段路程,前面不远处隐隐可见一座破旧不堪的茅草屋,立在山巅。宛若一颗蒙尘的明珠般。
看着那小院,少年愣了片刻,脚步蓦然止住。花溪见他不走,遂回头问他怎么了。少年瞧着那处院子疑惑地道:“阿姐,你没有邻居吗?”
花溪还以为这少年是嫌弃她的屋子太破,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她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是啊。”
一来,这地方处于山巅,虽然说站的高看的远,但是一遇上刮风下雨,这地势总是不太牢靠的。况且,花溪在那些人的眼中也是个很奇怪的人,又是个外来户,经常不着家。最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房子是花溪无意间捡到的,别人不要了的,她便收拾收拾搬了进来。
她想要和别人做邻居,除非将房子搬走。但这明显是天方夜谭。
少年推开门,走进了小院,看着周围的摆设,回头对花溪道:“阿姐,这里可真美。”
花溪看向少年 ,心道:“你这是真心的嘛?”
她看着被踹烂了的门以及倾斜的墙体,变形的门槛就是一阵愁。缓缓走到草丛里,蹲下身子扒拉了一会儿,好奇地“咦”了一声。
少年走到她的身后,忙问道:“阿姐,你在叹什么气?”
花溪:“奇怪。”
少年:“什么?”
花溪的手又继续扒拉着,一边道:“我的窝窝头呢?”她被成韵的那颗药给弄到天京前,亲眼看到窝窝头是掉了下来,没错的呀!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了呢?
听到女子的话后,站在花溪身后的少年明显一愣,他不动声色地道:“或许是被猫儿狗儿的吃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花溪这才猛然惊醒。她去天京以及花神庙还有北晨国,来来回回凡间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就算没被动物吃掉 ,也早就被风化成渣渣了。
她冲着少年尴尬地一笑,道:“也许是有这个可能啊!”
说着,她走进屋子里面,去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同。按道理来讲,其他人若不是有事要让她办,是不会想起她来的。况且,她也根本不用担心会不会有小偷来这里。
因为逢年过节,小偷都是抹着眼泪走的,或许还会给她扔几斤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