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看到花溪眼神里的小心翼翼,眸光里露出一丝心疼。他将手里的珠子缓缓放到玉台之上,然后缓缓道:“阿姐可喜欢这珠子?”
花溪还沉浸在方才的巨大震惊中,此刻,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这是你给心上人准备的,我怎敢要呢?”
素玉正要道:“阿姐,你………”
“主上,属下拦不住……”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在楼梯口的位置传来,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迈着婀娜的步子向里面走来。
一进来便将自己的兵器收回,那是一弯刀,足有三尺长。她大大咧咧毫不忌讳地道:“怎么,我想见你还得通禀不成?”
这声音带着些许的熟悉,正是幽姬。
一个落魄的红衣男子随后跟着进入,不过却是跌跌撞撞,满头流血的惨状,让人见了便知刚才经过了一场怎样激烈的争斗。
他单膝跪地,双手举直头顶,惭愧地请罪:“属下该死。”
素玉凝了一眼幽姬,随后看向红衣男子,鲜红的血珠顺着男子的额角往下淌,不一会儿便染红了他身下的玉砖。素玉扶了扶额,道了句:“你出去吧!”
幽姬看着花溪站在素玉的身边,两人同时望向她,目光里闪着隐隐被人打搅了的不悦感。轻咳了两声,并对身后正欲走的红衣男子道:“云深,这是伤药。刚才不好意思,得罪了。”
红衣男子漠然地看着,随即用眼神询问了素玉的意思。这才缓缓地接过,并且道:“谢谢幽姬大人!”
哒哒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幽姬目送云深下楼之后,这才缓缓转身,看向素玉,然后迈着步子走过去。边走边道:“呦,这才几日不见,人都已经诓骗回来了?”
这话说的俨然将花溪当成了一件商品。
素玉捏着手指望向她,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幽姬看着花溪一面笑着,随即抛了一个媚眼给她。嘴里边道:“放心,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你帮个忙。”
幽姬自己寻了一个椅子,搭着腿,靠在了椅背上。
素玉道:“说。”
幽姬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理了理袖子道:“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我自己就能收拾。可是这前些日子给你炼药费了些功力,一时半会儿没有补回来,所以才吃了个亏!你不能不管!”
花溪看着幽姬这副随意的模样,在这里宛若自己卧室的模样,心里就不停地在打鼓:“这幽姬莫不是素玉的心上人吧!两人都是魔王,幽姬长得又美,和素玉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但是这么想着,花溪的心里又有些酸楚,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胸口处压了一块巨石, 让人喘不上来气。
素玉靠着玉台,问:“是吸金?”
幽姬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里就差燃起熊熊的烈火了。要不是这里是素玉的地盘,花溪真的觉得可能屋顶都能被点着。
她的手掌握得嘎吱嘎吱直响,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一口呸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幽姬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人虽然坐在此处,但是心却未在此处停留。
素玉道:“他为何要去招惹你?”
幽姬听了,眼睛转了转,将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搭,随口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欠了他点钱吗?”
吸金以爱财闻名。可以说是爱财如命,凡事在他那里皆好商量,唯一钱之一字,毫不让步。若是欠了他的钱,哪怕你是他的亲亲老子也不行!
花溪疑惑地开口道:“你怎么会欠了他的钱呢?”上次见面时,这幽姬明明是一副有钱的派头,怎么几天不见落魄到这模样了?
幽姬将手拿下来,看着素玉那张冷峻的脸。随后笑着道:“花七姑娘,你这就不懂了,女人嘛,面对好看的衣服,香粉总是没有抵抗力的,没收住手便多买了些。钱不够只能向有钱人借了!”
说着,说着,幽姬唉声叹气地掰着手指头。随即狠狠地道:“哪知那家伙居然利滚利,害得我是苦不堪言。”
素玉一语道破道:“你怕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计划落空了吧?”
花溪扭头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幽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到地上。不管不顾地道:“我也算是帮了你的,这次,你得给我出气!”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擦过花溪。
素玉手指轻叩玉台,随即缓缓道:“你也知道,我与他素无交集。”
幽姬急道:“那就用你的手段,揍服他。你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花溪再次看向他,目光里全是审视。素玉轻咳一声,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况且,阿姐,我不是那样的人。”素玉生怕花溪会误会些什么,连忙解释。
幽姬眨眨眼,似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当素玉第一次去找自己帮忙时,她还以为这魔主寂寞得时间太长了,遂想找个乐子玩玩。没想到……看这劲头怕是入戏过深了!
花溪望着素玉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更觉奇怪。无论自己怎么看,很重要吗?她一面想着,一面还是道:“嗯。”
素玉看着花溪,头也没回地问幽姬:“他拿走你什么了?”
吸金要账有一个极其恶劣的癖好。那就是喜欢带走欠账人最看重的东西。所谓有物在手,还怕你不乖乖地送上银票?
听到素玉的话后,幽姬心里更加恼火,手狠狠一捶自己的大腿,道:“他把老娘的心肝宝贝带走了!!”
花溪越听越觉得糊涂,这心肝宝贝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幽姬的心脏;另一种便是她最喜爱的人或物。可是为什么说话不能说明白呢?
素玉听后,微微一笑,看向幽姬道:“我看你那心肝宝贝也老了,不如换一个?”
素玉的话里带着三分的嘲笑,幽姬听后便当场骂起来:“你说什么呢!我的猫,我的猫, 陪了我漫长的人生,我怎么能将它说丢就丢!!!”说着,说着,幽姬的眼睛越来越红,隐隐有垂泪的征兆。
花溪见状,立马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温声地道:“幽姬,你先别哭。我觉得小九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毕竟你们的关系还那么好!”花溪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边想边道。
素玉那边还是没有说话,很久之后,才听那边传来一阵轻叹声:“行吧,不过,就这一次,之后,别再来找我。”
幽姬听后,立马不抽泣了。反而是扬起头来,冲着花溪笑笑道:“谢谢花七姑娘了。”
前脚哭后脚乐,可真是没谁了。
幽姬拉着花溪的衣袖,看着素玉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我回石林等好消息。”说完,她竟是如一阵风般地快速走了出去。
花溪愣在原地,看着自己刚才被幽姬抓过的袖子,上面还皱皱巴巴的,是被抓出来的褶皱。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道了声:“可真是个奇女子!”
她突然想起,若幽姬是魔,那么落云坡的乡民们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了?想到这里,花溪的心里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快速地扭头,刚想要问。却听素玉缓缓道:“我知道阿姐想问什么,放心,落云坡的乡民们搬到了依山傍水之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花溪点点头,感叹道:“那就好。”
她又望向素玉,却见素玉眉头紧皱,仿佛被拧到窒息的麻花一般。于是她走上前去,将手覆在素玉的肩头:“那个吸金很难对付?”
昊阳曾说,天界都被其坑了不少的金银。谈起他时,都捶胸顿足。怕是难以招架,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给小九添了麻烦?
却听素玉在此低低一笑,啼笑皆非道:“我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若真论起财力,我未必会不如他!”
想到魔域里的装饰,到处皆是金玉满堂。花溪也赞同地点点头。
“只不过我要跑一趟西窟。”
说完这句话,素玉又走回了原来他坐的过的床上。床边还扔着花溪的小本本,他伸手拿过来一瞧,脸色一变。只见光洁无比的纸上赫然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像是蚂蚁爬行,崎岖不平。
花溪见状,连忙走了过去,将本本一把夺过,揣到自己怀里。一面藏一面道:“我写的字不是很好看。让小九见笑了!”
素玉一愣,随即摊手道:“怎会?我觉得阿姐的字自成一派,有笔走龙蛇之势,大气澎湃,气势恢宏。”
听他这么说,花溪也有些好奇。自己的字真的有其描绘得那般妙吗?如此想着,她便重新摸到自己怀里将那抟作一团的小本本取出,展开在眼前。
脑袋一黑,还是算了吧!人家只是随口一夸,你还真的当真了?
就在花溪准备再次放进去时,素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阿姐先别急,我们的事还没有做完!”
花溪顺着自己的胳膊看向那只手洁白如玉的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腕,有些紧。她缓缓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向这只手的主人,目光略带疑惑地道:“什么事?”
素玉挑了挑眉头,轻笑着道:“阿姐不是想要打探我的事吗?刚刚只问了名字和面象,别的你还没问呢?”被这么一提醒,花溪真的是面容羞愧。她被幽姬的事搅乱了脑子,如今才记起。
她尴尬地笑了笑,自己找了块区域坐下,嘴里喃喃道:“也对,也对。”遂又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在素玉充满笑意的眼神下继续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仇视天界的人?”
这大概是诸天神佛都无比关心的事情了吧,若是能知道这个原因,或许魔界和天界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和谐相处。
素玉看向她,随即笑着道:“阿姐觉得呢?”
花溪想了想道:“莫非你和他们有仇?”
素玉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道:“阿姐真聪明。”
花溪心里一沉,果然是这样。听闻他讨厌的人是所有的神灵,那总不可能所有的神都和他有仇吧?那是概率极小的一件事。
素玉道:“天界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惯会拜高踩低,挥之则来挥之则去。阿姐说是也不是?”
听着素玉的话,花溪很想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如今也是天界的一员,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登记在册的。
于是,她语重心长地道:“小九,其实大家还是比较可以的吧!”
素玉瞧着花溪半晌,随后将手往床上一拄,语气冷凝道:“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姿态。”
于是,花溪动笔在纸上蹭蹭蹭地留下痕迹:“魔主素玉和天界具有仇怨。看不惯天界惺惺作态之风。”花溪凝眸看着自己写下的一行字,越看越觉得别扭,仿佛哪里不对,后来,她便将“惺惺作态”四字用笔划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花溪问的是:“你可有弱点?”
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不会透露出去的绝世秘密。不会有一个傻子愿意将其散播出去。花溪本来也没打算可以听到回答,但是出于公事公办,她得逐一细问。
素玉沉默片刻,花溪等不到回答后便打算放弃,开始下一个问题。却没想到这时,素玉突然道:“有。”
听着某人打算继续说,花溪率先打断他,把自己的耳朵捂住。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道:“这个,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也听不到!”
素玉见状,嘴角释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将花溪的手慢慢地从她的耳旁取下,缓缓放在自己的身旁,两人手指紧扣,素玉的手缓缓地覆在上面。
他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之所以可以成为魔头,是因为我们有着不死不灭的执念。一旦我们心里的执念崩塌了,便会荡然无存!”
听到这里,花溪的心头猛地一震。她看向眼前这个年少轻狂的少年。他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恣意张扬,她不敢想象若有一天他在她眼前消失,会是怎样?
想到这里,花溪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便道:“那你的执念可永远都不要散!”
能够成为魔,谁不是凭借一缕残存的执念而活到现在的。那执念也一定颇深,否则也不可能支撑他到如今的地步。但是花溪还是担忧了,在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