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宋云枝点头,规矩地朝舒致远行礼,“夜深了,表少爷还是先回吧。”
“云枝姑娘,在下说的话字字真心,你若是有意,我直接去求大夫人。”舒致远争取道。
宋云枝将人送出门外,轻声道:“表少爷,奴婢的婚嫁大夫人做不了主。”
“为何,你的身契不是在......”
“大夫人早已将身契还给我,我喜欢谁要嫁谁,都只看我自己的想法。”
“那你不愿意吗?”舒致远疑惑道,“府里的传言你可听过?表哥如今这样,我日后很可能被过继到侯爷膝下,说不准还能承袭爵位。”
“那是您的事,与我无关,请回吧。”宋云枝退回到屋内,准备关门。
舒致远立马伸手挡住,从门缝中喊道:“云枝姑娘,你越是如此,我就越喜欢你!”
“......”
宋云枝用力关门,舒致远呲牙咧嘴地抽气,只好将手抽回来。
门瞬间被关上了。
宋云枝回过身,看到温竹卿的黑化值蹿到99,头皮一紧。
她这阵子好不容易才哄到60以下,舒致远一来,纯白干了。
她走近去,才发现桌上的宣纸全部被撕烂揉成团丢在地上,就连他向来爱惜的狼毫也是随意丢在书案上,墨汁挥洒得到处都是。
男子面色平静,古井无波地眸子淡淡地扫向她,搭在扶手上的双手却死死地抓着,像是在拼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低沉、压抑、悲戚,各种情绪交汇在一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闷起来。
“少爷,回去休息吧,这里奴婢等下来收拾。”宋云枝走过来帮他推车。
温竹卿挡住她的手,浑身满是戒备地看着她,伸手指向外面。
他在赶她出去。
宋云枝转身去柜子上重新拿了一沓宣纸,捡起书案上的毛笔,“少爷想说什么可以写来告诉奴婢。”
【出去】他指尖泛着血丝,大抵是刚才用力掐的。
宋云枝平静地摇了摇头,“少爷可以写点其他的,比如为何生气?”
温竹卿手中的笔像是握不紧,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
“少爷,奴婢识字,您可以写。”宋云枝轻声道,将笔重新放到他手中。
男子抬眸看向她,眼底是一片幽暗。
她识不识字,他都无法再写。
他有何资格去干涉她的意愿,他不过是一个不能言语的残废。
只是生气罢了。
他连自己为何生气都不明白,只知道有一团无名的怒火在一点点蔓延他全身。
温竹卿努力冷静下来,控制着轮椅往床边去,宋云枝连忙跟上。
他看似平静了,其实一点都不稳定,黑化值维持在99,纹丝不动。
见他自己撑着轮椅,身子往床上挪,耗尽全身力气却将自己弄得满身狼狈。
宋云枝伸手扶了他一下,刚松开手,男子眼眸猩红地盯上自己的腿,握紧双拳用力捶了起来。
声声震耳,像是要将自己的骨头都捶碎般。
他几近陷入了疯魔自残的状态中,完全不受自己的理智控制。
宋云枝连忙扑过来抱住他的腰身,“少爷,别伤害自己。”
粗沉的气息落在她的颈边,入目是小丫鬟细长白皙的脖颈,温竹卿动作停下手来。
温暖的掌心有节奏地拍着他的后背,宋云枝牢牢箍着他的腰身,“少爷乖,少爷不可以打自己。”
他眼睛红了些,垂眸盯着她傻乎乎哄人的模样。
只是一个笨丫鬟而已,她真以为能哄到他吗?
宋云枝摸上他的腿,温竹卿虽然没有知觉,但是看到她摸过来时,后背还是没缘由地紧绷起来,神色慌张又无措地盯着她的脸看。
“少爷的腿又没做错什么,干嘛捶它?”感觉到他没那么疯了,宋云枝缓慢松开他,“肯定受伤了,奴婢给少爷上药好不好?”
他摇头。
宋云枝习惯性忽视,下床去拿药。
温竹卿立马抓住她的手腕,神情认真凝重地朝她摇头。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宋云枝闭上眼睛,“看不见,奴婢去拿药了。”
“......”
小丫鬟咻地一下溜走,温竹卿抿了抿唇,紧皱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
他总是拿她没办法,现在好像也舍不得真凶她。
“少爷,奴婢要给你扒裤子了。”宋云枝笑眼弯弯地凑过来。
温竹卿眸光闪烁地看着她,怎么正常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很不对劲。
“放心,奴婢会轻点的。”宋云枝盘腿坐在边上,慢悠悠地将他的裤子脱掉。
温竹卿浑身不自在,抓住她的手,指向书案,让她去拿纸笔。
宋云枝才懒得去,按着他躺下,“少爷老实点,不然奴婢就用力了。”
“......”
哪怕是沐浴的时候,他都没让她碰过自己的双腿。
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番情景。
早知道他就不捶腿了,他的腿现在肯定很丑。
温竹卿闭上眼睛,有种破罐破摔的想法。
无非是被异样的目光看待,他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都有淤青了,少爷下次再不爱惜自己的腿,奴婢就在这上面画只绿色的王八。”
“......”
他睁开眼,握紧的拳头缓慢松开,神色怔怔地看向她的脸。
没有嫌恶,亦没有同情,只有满眼的心疼。
温竹卿喉结微滚,张了张嘴,握住她的手,“枝......”
“嗯?”宋云枝下意识回应,恍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亮。
她立马趴过来,乌黑圆润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他,“少爷,是你在喊我吗?”
温竹卿撇开头,宋云枝强势地捧住他的脸正对过来,“少爷,你再吱一声。”
男子抿唇沉默,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拎开。
她压到不该压的地方了。
“好少爷,您再喊喊,奴婢都没听清。”
宋云枝软声哄道,手指不安分地摸着他的脸庞,“少爷的声音很好听,原来少爷不是哑巴啊。”
温竹卿瞪了她一眼,她怎么还不起来!
再这样,它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