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见到阿珂是警方没有想到的，他们没想到在那里见到大毒枭。
甚至警方都没反应过来，莫队见到人之后紧急让人撤退，但是还是和阿珂正面冲突上了。”
“我们面板被封，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而且给玩家发配枪都是出任务当天发，根本不会用。”
“杨胜文和我还好，从拿到警察身份开始，他就带着我去练习室练习打枪。他说正好刚刚过完传销副本，连拿两次同样的身份，总有用到枪的一天。更何况面板被封，系统下线，这次副本完全是靠我们自己，练一练总没错。”
“我们两个在那五天里也就不停地练，也算速成吧，十枪里能中个七八枪。”
“所以那次行动，五名玩家，除了我和杨胜文，只有一个人活着。”
“当时也是亲身体验了一回刑侦禁毒剧。”符小开了个玩笑。
可惜并不好笑。
他也笑不出来。
平常电视剧里看到的情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笑不出来。
是，没错，他们都已经是玩家了，什么副本没刷过，在副本里连鬼都见过了还怕这个吗？
他们不怕，但是他们怕死。没了道具，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亲身经历过比这更恐怖的东西。
所以在耳边充斥着枪声，爆炸声，哭声，莫队大喊着撤退的声音，还有被枪击中，看到他们鲜血染红了那身淡蓝色的警服，一个一个死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进入副本的时候。
害怕，慌张，恐惧，这些情绪再一次席卷了他们的神经。
活着回来的他们参加了缉毒警察的葬礼。
肃穆，沉重。
警号封存，警号重启，警号永久封存。
警队里出现了很多张年轻的面孔，朝气蓬勃。
符小说，他们在这个副本里待了一年左右。
是他们待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副本。
他们几乎快被同化。
如果不是有杨胜文时刻在他身边提醒他，符小都快忘了在游戏里的样子，仿佛那只是他们做的一场梦。
一次次出警，一次次铩羽而归，身边人换了又换。
最开始的五名玩家，也只剩下他和杨胜文。
可是也只剩他们两个，但凡杨胜文迷失在副本里，他们就会被这个副本同化。
宫伊听着，眉头紧锁。
所以说为什么他们觉得符小变了。
因为他们在外面一天的时间，他和杨胜文已经在副本里度过了多年岁月，已经面对无数次生与死。
他在眼睛恢复后见到符小的第一面。
那一眼不仅有他的悲恸与衰颓，还有一眼说不尽的沧桑。
失了原有的灵动。
他本以为是因为杨胜文。
但并非如此。
符小继续道，“第二年，在调查了无数次终于掌握确确实实的犯罪证据后，警方开始收网。”
宫伊问道，“张擎当上队长了吗？”
符小摇头。
并没有。
所以时间线还是在这之前。
不过时间线应该没用。
“阿珂准备在海上进行一次拍卖会从而掩盖私下里的贩毒交易。警方混上了游轮，船舶直升机隐藏在黑夜里。”
“那次行动莫队死了，又死了很多人。对方也死了很多人。”
“尸体被扔到海里喂了鲨鱼。”
“不过，最后还是把阿珂逼上了绝路，中了两枪之后跳海身亡。”
“到这为止还好好的。”
“杨胜文还在我面前对我说马上就结束了，持续一年零两百五十七天的副本终于要结束了。”
“他一直在数着天数。他要记得，因为他知道没有他提醒我肯定会忘掉。”
符小笑了一下。
“我本来也要说什么的。但是突然被他抱到怀里转了一圈。”
“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子弹打入身体的声音。还有杨胜文在我耳边的一声闷哼。”
他被杨胜文抱的结结实实。
他的呼吸间全是硝烟，血腥，把杨胜文本身的味道掩盖了下去。
那一刻他懵了。
他被杨胜文带着倒下时是懵的。
捂住他不断涌出鲜血的胸膛时是懵的。
他努力想要听清杨胜文想要对他说的话。
可他却被口里的鲜血呛到。
杨胜文死了。
死在了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天。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游轮，怎么放开杨胜文到死都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直到参加杨胜文的葬礼。
他站在雨幕下看着眼前杨胜文的墓碑。
墓碑上身穿警服的杨胜文的黑白照片还是符小刚到这个副本时第一次拿到警服拉着他去拍的。
在杨胜文的墓碑前，消失了很久的系统机械音再次响起。
面板重新出现。
【恭喜玩家符小通关副本〈猫与鼠〉获得积分x200，队伍剩余1人获得积分x40，……】
宫伊拍了拍符小肩膀，示意他回神。
符小看向宫伊，这才道，“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我们当时完全是跟着剧情走的……”
宫伊整理了下思路。
他们确实是一直在走剧情。
可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宫伊问道，“那枚子弹是从你身后射出的吗？”
符小一顿点头。
从身后射出。
可他的身后是谁呢？
是和他们一起奋战的缉毒警察。
也或许是阿珂残党，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还有一点就是……
被同化。
这是宫伊没想到的。
被同化为这个副本的一员。
那也是这个原因才让杨胜文成为npc的吗？
不对。
这个思路不对。
杨胜文并没有认同这个世界，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玩家，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
所以，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宫伊头一次这么没有头绪。
但是有一点肯定的是。
当时他们的警察队伍里，肯定有对方的卧底。
符小说，那个莫队死在了那场行动里。
所以几乎可以把这个人排除掉。
在宫伊思考的时候，消失了半天的凌司终于回来了。
他直接往会议桌上一坐。
宫伊问道，“怎么样？”
凌司摇头疑惑道，“只找到了一个……”
“两名逃犯，只有那名司机，另一个不见踪影。”
“他死之前只说，那辆面包车上后备箱里藏了一个人。但是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另一位。”
连凌司都找不到人。
那还能到藏到哪里去？
宫伊捏了捏眉心，“所以，还是阻止不了老许还有另一名警察的死亡是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宫伊开始顺其自然。
等副本的事情不能再往下推进后，宫伊这才问符小，“你带进来的那名玩家，现在在哪？”
凌司看向符小。
符小看着宫伊。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符小平静道，“我有带进来什么人吗？”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
“凌哥说我可以摸鱼的，我去找杨胜文了。”符小道。
他们看不出什么，宫伊让他随意。
等符小出去后，凌司揉了揉宫伊的头把他抱在怀里。
“他自己想，就让他去吧。”
说到底，他们已经尽力了。
跟着符小进来，是怕他做什么傻事。但是若真的阻止不了，他们也会任由符小去做。
毕竟，符小不是宫伊，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必须让他活着且有能力让他活着，就算死了也必须给他活过来的凌司。
或许，符小曾经有过，但是那人已经先他一步而去。
宫伊抱着凌司在他怀里蹭了蹭，又安静下来。
最后他抬起头，对凌司道，“我……”
“你还是想管？”凌司低着头看他。
宫伊沉默，还是点了点头。
凌司表面淡定，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心得不行。
宫伊想管，宫伊想。
他想。
宫伊有了想做的事，有了想要保下来的人。
想要做的事情越多，他与这世间的联系就越多。
凌司到现在才敢相信他家伊宝，是真的努力想要活着。
不只是为了他。
凌司低头吻了他的额头，“那就去管。”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宫伊嗯了一声。
他把00叫了出来。
【那个，我虽然是你的指导系统，但是吧，首先我还是这个游戏的监管者哎】
【能尊重一下我嘛】
【不要问一些我不能回答的问题呀】
【再不济，把04叫出来问它也行啊】
【它知道的并不比我少哦】
【而且，它是全心全意向着你们的，那说的话不比我可信多了呀】
【你们说是不是？】
宫伊“可怜巴巴”道，“可是，我只相信你……”
00:……
它这是体验了一把凌司大人的快乐？
它就知道当初凌司大人那么疯狂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谁能顶着住。
它当初就是被这张脸这个语气给骗过去，导致它差点没被凌司大人拆了。
现在过了这么些年也没改。
【哎呀行了行了，你问吧】
【我不一定能说啊】
04也钻了出来飘在一旁，对00这个态度嗤之以鼻。
要是00知道04的想法，只会说。
【咱俩谁也别说谁，你不比我还谄媚】
见04也出来了，宫伊就直接一起问了。
“这个副本的关主，为什么会成为关主？”
之前00给的提示是〈猫与鼠〉的副本boss是个纯黑，说白了就是坏事做尽洗不白了。
这与他们遇到的关主不太一样。
00道。
【让04说，我不太方便】
04抻开笔记本。
【这个嘛，手册上就一句话，主办方喜欢】
【但是我的记忆里是有当时的情况的】
【祂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本来是另一个人要被选中，但是听到祂们冠冕堂皇偷梁换柱的想要他做什么后，这个人理解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于是另一个本不在选择范围内的人被祂们选中了】
04隐藏了一点。
祂们本身就想选现在的关主，但这个部分涉及到主人。
不能被宫大人发觉。
所以不能说。
但是结果确实是那个结果，这一点没差。
宫伊点头，又问。
“能看到符小的面板吗？”
04继续查找。
00则全程摆烂。
它当做完全察觉不到。
04道。
【能】
宫伊道，“看一下这两天有没有人联系过他，跟他说了什么，重点是这个副本的内容。”
00听到宫伊这么问，懒散的样子渐渐变得认真。
【有】
04认真查找片刻，一向稳重的电子音听起来更加严肃。
【有人告诉他……】
【成为关主，就能在副本里做任何想做的事】
【成为关主，就能杀了关主】
00一个尖叫。
【你说什么！！！】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