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蛇明明怕得瑟瑟发抖,可还在张牙舞爪,试图咬一口小姑娘的手心。
顾小芸赶紧将蛇捏起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自己刚才救的那条小蛇。
“它怎么在这儿?这小蛇不会轻易咬人的,你不要怕。”
“没有啊,我觉得它很可爱。”
顾小芸忽然看到她腰间挂着一个玉佩,玉佩上有着北蛮皇室的印记,顾小芸猛地抬头看向她。
仔细算起来,如果真的是她,那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她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小蛇,有个荒唐的念头产生,这小蛇不会就是未来的初一吧?
“你想要这条蛇吗?”
小姑娘瞬间亮晶晶的,“我可以收养吗?”
“那也得问问它,想不想跟你。”
小姑娘点头,低下头仔细看着那条蛇,“我家有一片很大的林子,你可以在那儿安安稳稳地长大,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蛇吐着信子,晃着身子,看了眼顾小芸,亲昵的攀上她的胳膊,然后去找那小姑娘。
“它这是……”
顾小芸笑了笑,“它想跟着你。”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哦,嗯,姐姐,我们给它取个名吧?怎么样?”
顾小芸心有所感,缓缓说出‘初一’二字,小姑娘接连点头,“好好好,就这个,这是一个月的开始,也是一个月的结束。”
顾小芸恍然大悟,所有想不懂得在那一刻全部串联在一起了。
她还有最后一步,
“这个给你,若是有人拿着这镯子去找你要婆娑果,请你务必要答应。”
她一怔,呆呆地看着顾小芸,她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顾小芸望着菩萨蛮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天的尽头,这才转身回去。
刚迈进院子,时光又一次流转了。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上一世的农家,四周荒凉,早已无人居住。
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发现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周围到处都是横躺竖卧的尸体。
顾小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到一个女的抱着个小孩儿,正蜷缩在角落里。
那女的胸前,鲜红一片。
顾小芸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裴夫人!你快醒醒啊!”
裴母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久违的顾小芸时,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芸娘子啊,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我们找了你那么久……”
“先别说话,保存体力。”顾小芸手忙脚乱地按着她肚子上的伤口,但血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流。
顾小芸急得团团转,她试遍了各种方法想要止血,但就是止不住。
“没用的,我夫君已经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求你,救救六郎,他是无辜的。”
她拿着她的手,去摸了摸旁边昏迷的裴卿言的脸。
裴母温柔地笑了笑,“你失踪后,他天天都在找你。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让我先想想怎么救你……”
“我快不行了,这伤口疼得要命,”裴母紧紧握住她的手,“让我走吧,你能帮我吗?”
“你说什么?”
裴母艰难地拔出自己的金钗递给她,“帮帮我。”
“这……我不能这么做,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
“动手吧,是我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裴母已经活活疼了好几个时辰了,她早就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不过,她对裴卿言心里总觉得对不起。
就因为这份愧疚,她才一直撑到了现在。
现在顾小芸来了,裴母心想,终于可以解脱了。
小裴卿言自昏迷中醒来,他刚要高兴,终于看到了神仙姐姐,可下一秒,却呆住了。
神仙姐姐竟然刺了阿母一刀。
“娘亲!”裴卿言扑到裴母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可惜裴母已经毫无生机了。
顾小芸没料到他会这么快醒来,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抱他,结果被他躲开了。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娘亲?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阿娘!”
顾小芸看着手里的刀,烫手似的松开,她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说的没错,的确是她杀了他心爱的阿娘。
可是,她也不过是答应她的要求而已啊。
顾小芸沉默跟在裴卿言身后,见他瘦小的身躯去拖裴母裴父的尸体,她忍不住去帮他。
结果却被他冷声呵喝止。
“走开!我不需要你帮忙!”
顾小芸低下头,继续跟着,裴卿言像疯了似的用脚踢她,嘴里不停的骂她。
“走啊,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讨厌你啊!”
顾小芸脸色苍白,急切地辩解,“真的不是我,我那时候刚到,事情已经发生了。”
“阿娘胸前的那一刀,难道不是你吗?”
裴卿言心里乱糟糟的,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急需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让他宽恕她的理由。
然而,顾小芸只是愧疚地沉默着,她的沉默仿佛已经给出了答案。
裴卿言绝望笑出声。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夜深露重,裴卿言随便找了间破屋子,他蜷缩在尸体旁,心像是被捅了好几个洞,冷风呼啸着穿过,冷得刺骨。
顾小芸不敢进去,她蹲在外面的墙角下,盯着手中渐渐变淡的红痣,预感到自己马上要回去了。
“六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请你相信我,我不想害你的阿娘,是她说的,想要个解脱。”
“我已经想办法联系上大郎了,最晚明天他会来接你,我要走了,你不想出来看看我吗?”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来开门,顾小芸眼神黯淡下去,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开始变淡,慢慢的变得透明。
在最后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裴卿言急匆匆跑了出来,捡起了地上的金簪。
果然,这是个轮回。
那枚镯子是自己交给菩萨蛮,然后菩萨蛮留给了自己闺女,然后回到自己手中,最后又交给了她。
而这金簪也是,不是裴卿言送给她的,只是物归原主而已,而如今,她又将金簪留给了他。
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她与他,注定会相遇,会分离。
她没有改变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