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清晨的京都机场烟雨蒙蒙,两台礼宾车停在机场跑道,付航乘坐的飞机刚一落地,两台车迅速靠拢,一身戎装头戴军帽的赵国邦双眼布满血丝,细雨淌在坚毅的脸上依然可以看出他心事重重,见到付航的那一刻,他立马迎了上去一把搂住对方,轻声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等待他的只有对方在怀里的泣不成声,赵国邦没再多说一句话,静静的陪着对方淋雨,情到伤心处,他自己也分不清流过脸庞的哪一滴是泪水哪一滴是雨水。
等到吴卓和隋谨蓉的遗体抬上礼宾车,两人才缓缓上了车,随着开去殡仪馆的方向,付航整个身子靠在窗户上,眼神呆滞毫无情感,灵魂好像已经随两人而去,脸上看不到一丝活人应该有的气息。
大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殡仪馆门口,此时里面已经有几十名特情局的人员在场,吴卓和隋谨蓉的父母也从老家连夜赶了过来,刚进入大厅,见到两对老夫妻坐在一个角落,还有两个工作人员陪在身边,付航一眼瞅见有位妇人和隋谨蓉长的极为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应该就是她母亲了,随即朝身边的赵国邦说出从南缅回来后的第一句话:
“赵叔,我想换身衣服。”
“嗯。”
赵国邦懂他意思,马上吩咐手下带他去了后厅。
不一会,他身穿一席黑色西装,手戴白色套袖,直接往吴卓和隋谨蓉两人父母方向走去,来到面前深深鞠下一躬:
“阿姨,叔叔,我叫付航,我是吴卓的好友,也是谨蓉的男朋友。”
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两人父母愣了一下,隋谨蓉父母看着这个素未谋面,也从未被自己女儿提起的男朋友,更是不明所以,赵国邦也懵了,男朋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成男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赶紧过来解释道:
“付航也是特情局的。”
噗通!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见付航又直接跪在两人父母面前,一脸极度悲伤的情绪呼之欲出:
“叔叔阿姨对不起,吴卓和谨蓉都是因我而死。”
砰砰砰!
说完又重重磕下三个响头,整个殡仪馆的地板突然像地震般剧烈抖动,馆内所有人都感受到这一突如其来的震动,纷纷扭头慌张的看向四处想找到震动的源头,可三声过后,便再无动静。
再看付航这边,额头瞬间出现一道深深泛着血渍的红印,眼前的花岗岩地板砖被砸出一个碗口大的碎洞,两人父母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原本伤心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一旁的赵国邦赶紧扶起付航,再次对他们解释道:
“他是这次任务中的其中一人。”
两人父母这才明白过来,对于付航说的这些话,没有一个人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是全都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从吴卓和隋谨蓉到特情局来的那天,作为他们的父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付航从脖子上取出兰花玉坠,隋谨蓉的母亲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送给女儿的东西,顿时眼神中泪花闪烁,几乎是哽咽道:
“这个坠子是我送给谨蓉的,你真是谨蓉的男朋友?”
拿起对方的手,付航想把玉坠归还回去:
“是的阿姨,这个坠子您收好。 ”
隋谨蓉的母亲摆了摆手:
“不用了,你就留在身边吧,既然是谨蓉送给你的,你就是她的托付之人。”
听到这,他终于是再也没忍住,低着头眼泪瞬间蹦了出来,隋谨蓉母亲却摸着他的额头担心的问道:
“一定很疼吧。”
使劲摇了摇头,付航早已经泣不成声。
安慰完他后,母亲又看向赵国邦:
“赵部长,我家谨蓉没给组织带来麻烦吧。”
事已至此,就算失去亲生女儿还能站在国家的立场考虑问题,这一刻隋谨蓉母亲的形象光荣而伟大,赵国邦瞬间湿了眼眶,无比动容:
“没有,这次南缅统一,隋谨蓉和吴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我们的英雄。”
得知自己孩子是因为执行国家交代的重要任务而牺牲,原本强忍丧子丧女之痛的四人,终于是流下了自豪的眼泪。
几分钟后,吴卓和隋谨蓉的遗体被抬入灵柩,整个殡仪馆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手拿白花默默排着队,等着见两人最后一面,付航和两人父母站在灵柩旁边,一一给人行礼致敬,为两人留在人世间做着最后一丝体面。
简单的仪式后,两人遗体即将被送入火化,看着静静躺在灵柩之中从此天人永隔的两人,两人父母终于是没忍住撕心裂肺的痛哭出声,整个殡仪馆笼罩在一片肃静不舍之中,每一个人都湿了眼眶,纷纷用手擦拭着心头的悲伤。
看着吴卓的遗体,付航内心一阵绞痛,这位信念感超强的儒雅大哥,他原本有那么美好的青春年华,却为了保护自己去到灭绝人性的南缅之地,最后还为了让他活下去毫不犹豫的选择英勇就义,那份凛然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在付航心里扎下一道口子,埋下一颗赤诚之花。
再见隋谨蓉最后一面,这个如明珠一般耀眼,像海棠一样动人的女人,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了他,义无反顾的与他相爱,看着这个因他生情,却也因他而死的女人,曾经两人相处的那些片段像一幕幕电影按了快进一般,在脑海中瞬间闪过,最后成为一块又一块的记忆碎片,在深不见底的孤寂深渊中飘散、凋零...
噗!!
突然胸口一热,一大股浓烈的鲜血随口瞬间喷出,眼前的地板顷刻间染成血红色,随后他整个人面如死灰,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不由使唤像泄了气的人偶软绵绵的往后倒去,说时迟那时快,赵国邦赶紧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了他,可此时的付航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三个小时后,京都军区医院急诊室里,见到主治医生出来,赵国邦心急如焚的迎上去询问道:
“罗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摘下口罩,主治医师语重心长道:
“患者目前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但身体各项指标平稳,只能等他自然醒来,不过由于伤心过度,打击太大,引起的某一块思维意识凝固,导致身体各处交感神经脉冲错乱,差一点就成了失心疯。”
赵国邦这下彻底慌了:
“差一点是什么意思?”
罗医生解释道:
“患者身体情况很特殊,他的脑电波太怪异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紊乱的脑电波,正常人的身体肯定早已经出现了应激反应,比如胡言乱语,大喊大叫,情绪失控,大小便失禁这些症状,但他的身体却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反而平静的可怕。”
听到这,赵国邦重重缓下一口气:
“那罗医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康复建议。”
罗医生神色凝重道:
“暂时只能配合药物治疗,至于能不能完全康复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接触过这种病历,总感觉他的身体和正常人很不一样,好像,好像…”
“好了我知道了,罗医生你去忙吧。”
摆了摆手,赵国邦没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此刻对于付航的病因他比对方更清楚,看来这里是找不到结果,那就只能去找那几个人了,一想到这,赵国邦赶紧吩咐下去,不一会付航被接上车,火速赶往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