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完打的第三天早上。
宋莹破天荒地早上炒了一盘鸡蛋，旁边还有专属于林栋哲的蛇瓜。
林栋博大口大口吃着鸡蛋，馋死林栋哲了。
他小眼神儿喵喵爸爸喵喵妈妈，又瞄了一眼哥哥。
一点一点把筷子往前挪，挪到鸡蛋上，夹了一大块儿，看没人理他，脸上露出贱兮兮的笑容，飞快地填到嘴里。
宋莹斜着眼看他，没发一言。
始终是亲生的，总不能看着他天天去别人家抢鸡蛋吃。
丢死人了。
林武锋装作没看见。
林栋博直接发问。
“给筱婷道歉了吗？就吃鸡蛋，大前天还是打得轻。”
林武锋看大儿子林栋博脸色缓和了许多，才敢说话。
林栋博性格像爸爸，林栋哲性格像妈妈。
横竖他和林栋哲就是家里面受气的两个。
“你哥说得对，赶紧给人家道歉去。人家筱婷都哭了很久。”
林栋哲赶紧回答。
“我今天已经跟她说过对不起了。”
“怎么说的？”
“我说星期天去上完少年宫的课，一起去看小画书。她答应了。”
“她原谅我了。”
爸爸妈妈哥哥都没再说话，林栋哲咧开嘴，赶紧往嘴里又填了几口鸡蛋。
好吃好吃。
只是，他的铁皮盒子存钱罐暂时要不回来了。
“哥。非得一个月才能给我吗？就不能有点条件。”
林栋哲摇晃着林栋博的手臂，哀求着。
“行啊。马上庄老师就该回来了，他给我们补课，你能得到他一次表扬，我就给你。”
林栋哲扳着指头数日子。
“唉。还得有半个月时间。”
“庄老师要求那么高，得到他表扬可不容易。”
林栋哲嘴巴撅了起来。
捏着兜里的9分钱，皱起来了眉头。
……
周天，棉纺厂后面的小胡同里。
小黑书摊正式营业。
几个书架子上面摆放着很多小人书，旁边的墙上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林栋哲带着筱婷来租小人书。
为了跟筱婷道歉，他打肿脸充胖子，捏着九分钱就来了。
“伯伯，我们还小，没有钱付押金。”
“但是我经常来，咱们都认识了。”
能省一点是一点儿，他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栋哲人小鬼大，打起来了感情牌。
“行，那就算你便宜一点。两分钱一本，你就在这看。”
林栋哲可不愿意，不达目的不罢休。
“外面热，我家有电风扇。”
那人一眼就看出了林栋哲的心思。
“我看你是想把这个画本拿回家，跟这个小姑娘交换着看。”
“林栋哲，就你的这点小心思，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拿书去吧。”
林栋哲和筱婷高兴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画本。
挑选好了之后，林栋哲还要讨价还价。
“白天天热，也没什么人出来，你生意也不好做。”
“你就让我把这两本拿回去呗。”
“我保证一定按时归还。你也知道我是附小的学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了，筱婷是我同学，是班干部，她不敢骗人的。”
林栋哲在学习上没天赋，但生意头脑炉火纯青。
又是打附小的名头，还把筱婷班干部的身份拉出来，无非是想省点钱罢了。
那伯伯看着林栋哲，一边摇头，一边笑。
“林栋哲这头发谁给你理的？”
林栋哲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无奈。
“我爸理的，难看死了。”
“我求您了，您就给我便宜一点呗。”
那人却坚持原则。
“林栋哲，你要是把书拿回家去看，那就不能便宜了。”
“薄本的一分钱一本，厚本的两分钱一本，一点都不能少。”
林栋哲叹了一口气，跺了跺脚，狠狠心，把手心里边捏的出汗了的钱掏了出来。
“给，三分钱。”
一个人突然出现，给了那伯伯三分钱。
“哥。是你呀。”
林栋哲惊喜的不得了，又能省下三分钱了。
太好了。
打归打，林栋博对这个弟弟正常的请求，向来有求必应。
看小画书虽然不是学习，但总比捣蛋惹事儿强。
“走吧。”
林栋博踢着小石子儿，大步往前走。
林栋哲拿着画本，笑地嘴巴咧到耳根，快步跟了上去。
“哥等等我。”
筱婷也跑了过去。
蝉叫声声，也没那么聒噪了。
林荫路上，三个小人儿欢快地跑着。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哥。今天谢谢你。”
林栋博很意外，看来打一顿还是有收获的。
这小子学会了客气。
“谢啥？我是你哥。”
“给我省了三分钱，当然得谢你了。”
林栋哲这个小气鬼，赚钱千方百计，花钱就抠得很。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林栋博一本正经地给林栋哲上课。
“还要怎么赚啊？我把家里没用完的牙膏都偷偷挤了。”
“庄叔叔这次改卷子回来，答应我会捎了牙膏皮。”
“一个两分钱，起码得有十来个，到时候我就有钱了。”
林栋博哑然失笑。
“两三毛钱就算有钱了？你眼窝子太浅了。”
“妈妈工资才50块钱，爸爸也才60，两三毛钱不少了。”
林栋哲感觉哥哥眼高手低，气鼓鼓地说道。
“有本事你也赚钱，我就服你。”
“赚就赚，放着蛇瓜吃不完，不会去卖吗？养几只小鸭，下了蛋拿出去卖。”
林栋哲吓得都要跳起来捂住哥哥的嘴巴。
“别说了，别说了。小心别人听到了。”
“爸妈都是双职工，丢了工作不值当的。”
林栋博踢着小石子，摇晃着身后的书包，一脸笃定。
“呵呵，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没看，现在政策都放宽了。”
“小黑书摊都摆了这么长时间，大街上卖碗盆的都大摇大摆出摊儿，珊珊家都开始养鸡鸭往外卖了，你看到有人抓吗？”
这一下，把林栋哲问地愣住了。
他挠着自己的狗啃头，使劲地思考。
“哎。哥哥好像说得对，他们也没被抓啊。”
“那就是说我们也可以卖东西了，发财了，发财了。”
林栋哲越想越激动。
还得是他哥呀，观察得这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