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有意无意地拍打着大腿,每一下闷响落在刘友德耳朵里,都像炸雷一般,他的心随着每一声响都“嗡嗡”直跳,神经紧绷成了一根线。
他心想,陈明怎么会知道自己贪污的事?
上次在供销社陈明提了之后,他就一直怀疑是不是瞎蒙的,可现在看这架势,根本不像。
刘友德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紧张地问:
“陈明,你到底啥意思?要不你就直说吧。”
陈明瞥了一眼刘友德提来的东西,淡淡地说:
“这些东西我不会要,拿回去吧,都是乡亲们的血汗钱,你拿着也不嫌亏心。”
刘友德赶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着急地说:
“陈明,你到底咋想的?要不你就明说吧。”
“明说?没什么好明说的。”陈明饶有兴致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一旁的石磨盘,“你眼下差不多应该贪了,有快2万了吧。很快市里面就会来人检查,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还?”
此话一出,刘友德的冷汗“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只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落下,正好砸在手中的香烟上,“刺啦”一声,青烟升腾而起,香烟瞬间熄灭。
而刘友德此时哪还顾得上这香烟,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
“你……你咋知道?”
陈明嘴角一勾,上一世刘友德贪污的事情是在1985年事发。
他估算了一下日子,觉得对方这个时候差不多正好贪了2万左右。
看刘友德这反应,陈明估计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刘友德冷汗直冒,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脸警惕地看着陈明。
不为别的,就因为陈明说的太准了。
自从他当上供销社社长后,从里面贪污谋利的数额,就在不久前他刚统计过,差不多刚好是2万。
眼下一听陈明这么说,内心自然紧张到了极点。
这年月虽然还没有“贪污”这个说法,但一旦这罪名落实,那准没跑,肯定得吃枪子儿。
陈明冷笑一声,看着刘友德魂飞魄散的样子,也没了兜圈子的兴致,冷笑着说:
“行了,我也没工夫跟你在这儿弯弯绕绕的。你赶紧想想这账该怎么补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要不了多久市里头就会下达清算任务,等到时候你们供销社的亏空……”
陈明话未说完,但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这下刘友德吓得七魂六魄都快没了,双腿肚子抽筋,踉跄着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怎么把这账补上,可细细一算,自己一个月70多块钱的工资,就算把浑身骨头砸碎了卖,也抵不上这账。
眼下一听陈明这么说,当即就被吓破了胆。
“清算……年底……”刘友德看着陈明的眸光中带着十分的震惊,他既不知道陈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更好奇陈明又是怎么知道在年底的时候市里头要清算。
“你到底啥意思?要不你直说吧?”刘友德哆哆嗦嗦地问道。
陈明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
“你别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活?”
刘友德忙不迭地点头。
陈明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想活的话,简单,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啥事?”刘友德想也不想,擦了擦额间的汗,急切地问道。
“我要你告诉我,叶大山和你一起篡改了多少供销社的账目,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陈明一字一句地说着,冷冽的眸光紧紧盯着刘友德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刘友德的身子又是一晃,瞠目结舌,下唇不停地哆嗦,那张肥得像猪肉的大脸此刻变得煞白。
陈明连叶大山的事都知道,他简直难以想象。
要知道贪污供销社的钱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榨油厂公社会计叶大山。
两人从起初开始,明里暗里地从供销社的账目上私自取款。
一开始两人很小心,可随着时间推移,发现并未有人察觉这些事后,便逐渐大胆起来,从一开始的几块几毛,到后来的几百块、几千块,大肆挥霍。
随着数额越来越惊人,两人也知道这账根本还不上了。
可眼下陈明竟然能直接说出叶大山的名字,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你……你要叶大山的账目……”刘友德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账可不止他一个人的,若是把叶大山的也交给陈明,那岂不是两人的罪证都要公之于众了?
陈明深吸一口气,随即目光灼灼,语气淡定地说道:
“我也不瞒你说,我是上头派下来的,为了调查……”
话未说完,陈明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友德。
“这事儿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吧。至于怎么打算,就全看你自己了。”
说完,陈明也不啰嗦,只是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刘友德。
眼下他已经给过对方机会了,至于对方怎么选,是抛开叶大山独自求活路,还是不顾一切准备两人同归于尽,陈明并不多想。
上一世叶大山那王八蛋,害得自己余生凄惨,这仇他必须得报,一笔一笔账都要讨回来。
刘友德冷汗直冒,额前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
一双狭长的小眼睛此时瞪得溜圆,眼神颤抖,嘴唇哆嗦着。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陈明也不着急,只是笑着看他。
“行了。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耐心不多,你要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也可以回去,顺便把你的东西领回去。市里头的清算很快就要下来了,你要是不想坦白从宽,也可以抗拒从严。”
陈明套用了后世的一句行话,可这一字一句却像往刘友德心窝子里戳。刘友德当下便招架不住了。
“别别别,您到底啥意思?跟我说。”
“我说我要叶大山的账。”陈明的语气不容商榷。
空气再度陷入一片沉寂,刘友德擦了擦冷汗:“那我要是把账目给您,这事能翻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