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杨释从幻境出来,见台下的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可算完了。
本想让谢流渊丢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把脸丢光的人成了他。
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这时候,天风楼其中一位弟子大喊大叫道:“原来是你害死了我们原来的大师兄!你这个恶毒的人,我要回去告诉师尊!”
天风楼这次带队来的人是位长老,掌门因为上次败北,实在不想出门。
没亲眼让师尊看到这幕,杨释本来已经松了口气,然而那弟子的话却瞬间让他破防。
不行。
师尊有多喜欢那个人,他心里很清楚。
对方刚死时,师尊哭得眼睛都肿了,每天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待在对方坟前,无论谁去劝都无济于事。
他好不容易取代对方,一点点把人从师尊的心里挤出去,若是让师尊知晓,他便是害死那人的凶手,一切就会彻底崩盘。
到时候的后果,是他难以想象的。
“不!”杨释目眦欲裂,拼命想要追上那弟子的步伐,将人拦在这里。
可他腿上有伤,哪怕是拼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弟子御剑而去。
完了。
全完了。
杨释浑身的血液上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明珠的瓜子还没嗑完,连忙将剩下的丢进云珩怀里,急匆匆把杨释往医堂扶。
她正好炼制了实话丹。
只要对方修为比她低,她将丹药喂进去,再辅以灵力,便能让对方在昏迷的状态下,有问必答,且句句实话。
她可太想知道天风楼三人的爱恨情仇了,一分一刻都等不及。
台上的比赛继续,但大家已经没心情看了,仍在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谢流渊来到云珩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
直把他盯得头皮发麻,眉头皱起,实在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谢师弟?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谢流渊摇摇头,总算收回了目光。
现在的云珩,和幻境里的云珩一点也不像。
他无法想象,究竟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云珩变成幻境之中,那种气息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忽然想起什么,谢流渊侧头去问:“师兄你的芦丁鸡呢?”
“不知道。”提起这个,云珩的话匣子就像打开了一般,滔滔不绝:“好像自从我们从魔界回来以后,它就变得不爱见人了,总是到处躲躲藏藏,偶尔出来吃点儿鸡粮,很少看见它的身影。”
“这样啊……”谢流渊若有所思:“那我去找找它。”
第二轮的比赛结束后,要到明日才会开启第三轮,因此云珩并未阻拦。
只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待会儿早点休息哦,养好精神,才能应对明日的比赛。”
“嗯。”谢流渊应了一声,离开热闹的广场,到长生殿里寻找芦丁鸡。
将主殿和偏殿寻了一遍,最后在边缘那棵树上看见了摇晃的鸡屁股。
它似乎还想躲,一个劲地想往树叶里钻,可惜稀疏的树叶根本遮不住它肥胖的身躯。
谢流渊觉得好笑,伸手戳戳它炸开的羽毛。
一瞬间,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般,惨叫声响彻整个长生殿,仿佛有人要杀它似的。
谢流渊的笑僵在嘴角。
他知道了,芦丁鸡并不是在躲别人,而是独独躲他一个人。
神兽的感知力比普通人类和修行者都要强,它应该是透过涤魂草的功效,发觉到了谢流渊身上的魔气。
这可怎么办。
若它一直表现得这样,大家迟早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抽丝剥茧,谢流渊的身份就彻底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试图跟它打感情牌,唤醒曾经的美好回忆:“你不记得了吗?你的第一次浴火重生,是用我的火。”
的确是这样。
那时它还挺喜欢谢流渊,站在他肩膀上玩耍。
芦丁鸡不再惨叫,犹犹豫豫地从树叶中探出一个小脑袋,豆丁似的双眼盯着对方瞧。
谢流渊摸摸它的头,语气堪称温柔:“为什么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芦丁鸡倒是想同他交流,可惜一张嘴,只能发出连续不断的叽叽声。
见状,谢流渊张开怀抱,平和地询问:“我能抱抱你么?”
芦丁鸡显然不太愿意,回过头去,继续往树叶里钻。
钻得累了,也没能把屁股藏进去,自暴自弃地叽了一声。再度看向谢流渊,见他竟然仍旧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
它有些动容。
又有些害怕。
一人一鸡僵持了许久,最终以它的心软作为收尾,它一头扎进了谢流渊怀里。
纵使有灵力护体,可这一下还是对谢流渊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勉强稳住身形,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芦丁鸡周身燃起细微的火焰。
谢流渊有些惊讶。
它在用自己的本命火源,驱散他身上的魔气。
它以为谢流渊只是被魔气污染,驱散后就没事了。
可只有谢流渊自己知道,这样只能暂时延缓魔气的侵袭,根本没有太大的作用。
“好了好了,”他拍拍芦丁鸡的脑袋:“我去弄点吃的给你,你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好好吃过饭,都饿瘦了。”
透过涤魂草的遮掩,芦丁鸡分明感受到那些魔气并没有完全消散掉。
神兽与魔种是天敌,那些低等魔种甚至会沦为它的食物。
它厌恶魔气,但并不讨厌谢流渊这个人。
谢流渊带它到了厨房,用剩余的食材做了一锅土豆白菜萝卜大乱炖。
它还挺开心。
大口大口地吃完,用翅膀拍拍圆滚滚的肚皮,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见状,谢流渊对它说道:“以后别躲着我了,免得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可芦丁鸡还是想躲。
谢流渊伸手将它捞回来,朝它保证道:“放心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魔气侵蚀了,我会自行了断的,不会伤害任何人。”
它这才收回小翅膀,很认真地注视了谢流渊一会儿。
而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