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只有一把伞,是一个很好的身体接触的借口,向书微从善如流地挽住裴祈淮的胳膊,在他视线投下来的时刻,淡定道:
“雨那么大,我怕淋着。”
“那你接受一下,这样的天气。”
……雨这么大他还这么铁血无情。
但向书微的手没有松开,在裴祈淮主动把她手扯下之前,她是不会放手的。
坚持不懈地死缠烂打才能追回裴祈淮。
这可是她的经验之道。
“毕竟你要和我——
回明海。”
向书微的脚步猛的顿住,裴祈淮也有所感应地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眸中看不透任何情绪,声音平静沉稳。
“我工作不在这,一年的时间,最省力的方案,就是你跟我回明海。
听说你父亲现在……昏迷不醒,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做,是把他接到明海去,还是你定期回来看他。
医疗条件方面,你有需要,尽管提,我会尽我所能。”
向父昏迷不醒的消息,是半个月前律师有意放出去的,那样那些情绪比较偏激的人,对向书微的攻击性就会减少。
毕竟他们可以看作向父本人已经遭到了“报应”。
现在向父去世了,向书微以为,没必要再专门公布一下。
向书微也不想让向父再受到一些更加恶劣的言语攻击。向父想保护她,把流言蜚语全揽到自己的身上,但向书微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向父去世的这件事没必要跟别人说,包括裴祈淮。
当然不是担心他攻击向父——他不可能那么做,她只是怕他怜悯。
他不可能在知道她父亲去世后,对她不抱有一丝怜悯。哪怕他还对她心有怨恨。
但向书微不想这样。
她要的是爱,不是怜悯。
让他把他的怨恨发泄完,然后重新爱上她,而不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夹杂着进退维谷的怜悯。
那样,她和裴祈淮,就没有未来了。
而且说实话,裴祈淮的出现,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不用——
京禾这边,有信得过的人在照顾他,我只要定期过来。有什么情况他们也会立即打电话给我,没有什么大问题。”
裴祈淮嗯了一声,在短暂地停顿后,又重复了一遍。
“有需要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尽我所能。”
向书微点头。
“谢谢。”
跟着裴祈淮的脚步一直走,直到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前停下,向书微诧异。
“你要买什么?”
“不是要糖?”
向书微愣神之际,裴祈淮已经把她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扯下来,催促道:
“自己去挑。”
向书微眸子浮现惊愕和隐隐的欢喜,连忙快步走进便利店。
向书微挑了两包袋装的棉花软糖,还有两条水果糖,从货架后面走出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站在收银台旁边的裴祈淮,心像被雨水泡发,变得软软的。
他也没买东西,一直在收银台旁边等她,停车就是为了让她买糖?
向书微的眉眼间不由得染上欢愉,把糖放到收银台上。
裴祈淮爽快地扫了码。
……
车门再度被关上,车内的气氛不似一开始那般沉闷不快。向书微眼眸弯弯,撕着包装纸。
“你现在住哪,今晚去你那。
明天你收拾一下东西,后天我们回明海。”
这么迅速?好吧,她也没什么意见。
向书微身子往前探了探,报出一个地址,裴祈淮修长的指尖迅速地在屏幕上移动。
他打字的速度很快,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向书微练习攥写新闻报道,不想自己打字,就会口述,让裴祈淮帮她敲键盘。
向书微说完,他也敲完,速度齐平,甚至打的次数多了以后,裴祈淮有时候会先向书微一步打完,因为他已经基本摸清她的用词习惯。
向书微当时惊喜地从背后抱住裴祈淮的脖子,用脸蹭他,笑嘻嘻道:
“那以后我写的新闻发布在网上,你是不是一眼可以认出来?那到时候我就要考考你了,能不能从不同人攥写的但是题材一致的新闻稿里,认出哪一篇是我写的。”
是一个还蛮不讲道理的要求,裴祈淮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就说了三个字——
“我努力。”
那个裴祈淮啊,真的对她向书微百依百顺。哪像今天,已经怼了她好几句。
“你打字速度还是很快呢。”
向书微感叹道,说完半秒不到,又道:
“你现在经常敲键盘,会不会很容易得腱鞘炎啊?你有没有注意啊?”
裴祈淮按下搜索键,导航的系统女声立即提醒——
前方路况拥堵,但您仍在最优路线上。
裴祈淮淡声反问。
“那你呢,你不也一样要敲键盘?”
裴祈淮很狡猾,用“那你呢”三个字代替了她的两个问题。
那他是更在意她有没有得腱鞘炎,还是更在意她有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真狡猾啊——都不正面回答。
“我不用啊。
这三年我没怎么上班,还可以说是工作经验为零的非,应届毕业生。”
向书微只断断续续上过一阵子的班。
刚和裴祈淮分手的那几个月,向书微连积极地生活都感到困难,出去和他们喝酒约会,不过是行尸走肉。
迷糊混沌地无所事事地到了新年。在跨年当天,向书微第一次去明海城。
明海城很大,她很陌生。向书微只知道,裴祈淮来自明海,并不知道他住在明海的哪个区哪条街道,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当然,她也不敢去找他。
等初来乍到的茫然结束,向书微想到自己是在一座有裴祈淮在的城市,她整个人就满血复活了。
向书微满是新鲜感地在街上瞎逛了好一阵子,直到路过花店,她的脚步才停下,神色有一瞬间不自在。
从花店出来,向书微手上捧了一束红玫瑰。她捧着玫瑰花,原地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企图将这个城市的四面八方纳入眼底,仿若这样,也等同于看见了那个人。
向书微低头,嗅着花香,很轻地说了一句——
“裴祈淮,三周年快乐。”
之后过了正月,向书微就去上班了,但是好景不长,勉强上了半个月,她总是走神低落,写新闻稿的时候,她没办法不想起裴祈淮。
她怎么能不想起裴祈淮。
大学四年,他们几乎是全部一起过的。时间不冲突就一起上课,课后就一起做作业复习。有关她专业的所有,一点一滴都有关裴祈淮,她怎么可能不想起他。
想起他,工作就完蛋。所以向书微辞职了,在工作半个月后。向书微后面又去上了两次班,辞了两次职,工作时长总计75天。
最后她决定,先放过自己——在放下裴祈淮之前。
……
“是吗,那忙着做什么呢?”
忙着和不同的男人喝酒约会?
裴祈淮心知肚明,却还抱了一丝期待,期待向书微能给出不同的回答。
但向书微笑了笑,说出口的话,是明明白白的敷衍。
“没做什么啊,就待在家里,或者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