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暮色渐渐褪去,夜幕如墨般悄然降临。伯爵府里,一盏盏琉璃灯笼次第点亮,柔和的光芒笼罩着东方芪如玉的脸庞,为她镀上一层神秘而高贵的光晕。她立于廊下,身姿挺拔如青松,目光如炬。
十二位账房先生和三位主管掌柜,历经整日计算,终于将那繁复如蛛网的账目理清。他们个个面露疲惫,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可眼中却闪烁着如释重负的光芒。
其中一位胡须花白、最为年长的账房先生,双手颤巍巍地捧着那本厚重如山的账本,缓步上前。他深吸一口气,躬身向东方芪恭敬禀报:
“禀姑娘,”老者的声音略显沙哑,却格外清晰,“经过我等细细核算,这五年来,除去每年上交的赋税、日常开销、工钱等诸般支出,共计盈利七百万两白银。”
此言一出,宛如一记惊雷,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震得伯爵府上下魂飞魄散。除沈景熙外,众人俱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谁能想到,东方芪的陪嫁竟能创造如此惊人的财富?
唯独沈景熙面不改色,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心中对这账目早有数,可眼下最忧心的,却是这笔巨额财富的去向。平阳郡主曾言,这些银钱都被自己那不成器的堂弟沈景安挥霍于赌坊之中。这话,他原本相信七八分,可自从梁王妃揭露平阳郡主庶出身份后,他对这位郡主的话,信任已降至二三分。
“七百万两……”东方芪心中暗自惊叹,比她预估的还要多出一些。看来这沈景熙确实有几分经商的天赋。
细雨将账本呈递给东方芪,她接过来,纤纤玉指轻翻几页。忽而,她抬眸,目光如刀,直刺向沈景熙:“每年一百四十万两的纯利,念在沈家少爷多年辛苦经营的份上,我可以将零头抹去。”她唇角微扬,眼中却寒光乍现,“按照每年一百万两计算,共计五百万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此外,还要移交经营权,还请伯爵府尽快兑付。”
此言一出,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伯爵府众人心头。就连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议论声此起彼伏——
“别说我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几百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感叹道。
“东方家不愧是天下第一富商,谁若娶了这东方家唯一的嫡女,每日岂不是要笑醒在金山银山之上?”一位青年男子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这么多的银钱,东方姑娘定要讨回来,不能便宜了这背信弃义的伯爵府。”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妇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是啊,东方姑娘,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众人纷纷附和。
“这么多的银钱,能救活多少吃不上饭,看不起病的贫苦百姓啊!”
百姓们的议论声势渐涨,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伯爵府上下此刻心知肚明,一时半刻难以筹措如此巨额,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东方芪眼神微动,细雨会意,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如霜:“不知沈少爷何时将银子交还?”
“这……”沈景熙顿时手足无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东方芪,“阿芪,你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东方芪冷笑:“我赶尽杀绝?真是笑话。明明是你悔婚在先,如今却倒打一耙?我不过是想讨回属于我的东西,伯爵府为何就是不肯还我?世人皆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强占他人之物不予归还,我大周可有这等道理?”
“我说了,我可以娶你,我们的婚约并未作废。”沈景熙仍在垂死挣扎。
东方芪眸中寒光乍现:“是因为舍不得我的这些陪嫁,所以才委屈平阳郡主做妾吧?平阳郡主也真是能忍,堂堂皇亲国戚,竟甘愿为伯爵府做妾。你们真是为了钱财,连脸面都不要了。”
伯爵大夫人见东方芪动怒,急忙解释道:“阿芪,平阳郡主之所以为妾,实因她欺瞒我儿。她本非梁王妃嫡女,而是妾室所出。是她的小娘苦苦哀求梁王妃,才将其收为己出。”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哗然。平阳郡主也万万没想到,婆母为了保住陪嫁,竟将这等闺中秘事和盘托出。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不复出。
夜越来越深,围观人群不减反增。众人今日现场吃瓜,只觉大快人心。秘辛丑闻一桩接一桩地曝光,即便在伯爵府门前站了整日,他们也浑然不觉疲惫。
东方芪眸光微动,心中暗惊平阳郡主萧子芙竟非梁王妃嫡出。这一幕更是将伯爵府的品性昭然若揭——连如此不堪的家门秘辛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抖落,只怕这百年清誉已荡然无存。
她将目光转向文昌伯,回想起父亲生前对这位老伯的赞誉,称其传承了祖上公正严明的品性。东方芪心中暗忖,或许文昌伯心底尚存一丝良知。
于是,她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沈世伯,您也看到了,晚辈不过是想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未过分为难。若伯爵府一味拖延,不给个交代,恐怕最后不但讨不到半点好处,还会成为全禹都城的笑柄。”
文昌伯长叹一声,心知这陪嫁东方芪是要定了,伯爵府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他苦笑道:“这些钱我们自当奉还,只是望阿芪能多给我们些时日。”
“多给些时日有用吗?我们拿什么还她这笔钱?”伯爵大夫人急不可耐地打断道,“你没听郡主说吗?咱们整个伯爵府上下就剩下五十万两银子了,与五百万两相差甚远,将整个伯爵府抵了去都凑不够。”
此言一出,东方芪面色不改,反倒是围观的百姓震惊不已。
“这伯爵府也太能造了吧?才几年光景,就将这偌大家业败光了?”
“我若有这些钱,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如此一来,这东方姑娘的钱,恐怕是难以讨回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吵得文昌伯头疼不已。他原本想借此机会安抚东方芪,好让百姓散去,再私下商议还账之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府上窘境。
伯爵大夫人似乎情绪激动,一天之内接连受到打击——不仅得知儿子娶了个妾室之女,还生了两个女儿,更得知儿子辛苦赚来的钱已所剩无几,还得罪了深受帝宠的韩贵妃。
想到此处,她怒目圆睁,指着平阳郡主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骗子!我儿当初娶你时光彩礼就给了一百万两,加上前前后后的花销,便去了一百五十万两。自从你去年春天掌家以来,更是将账目弄得一团糟。你说,这些钱到底都去了哪里?”
平阳郡主惊慌失措,没想到婆母竟不顾门风,当众对她大呼小叫。她急忙辩解道:“婆母,儿媳已经说过了,钱财都……都被二房的堂叔拿去赌……赌钱了……”
“我没有——”沈景安扑通一声跪倒在文昌伯面前,“还请大伯为我主持公道,自从前两年大哥替我还清赌债后,我再未踏足赌场。这两年来,我一直在专心备考。”
沈景安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响声,敲击着伯爵府上下每个人的心弦。
人群中有人举手高声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这两年多以来,沈家二少爷时常与我等吟诗作对,从未涉足赌坊。”
“那府上的银子都去了哪里?”伯爵大夫人声音颤抖地问道。
东方芪冷笑一声,缓缓起身,朝平阳郡主走了两步。她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大夫人可就要好好问问这位平阳郡主了。”
这话一出,平阳郡主面露惊恐之色,连连后退,声音颤抖:“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