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志军又去那厂门口守过一天,还是一无所获。他徘徊在那附近,走着子君曾经走过的路,感受着子君在那里收到自己那封只有八个字的分手信的心情。她就是从这里直接去长途汽车站匆匆回家找自己的啊!志军现在才体会到自己的残忍,怎么就想到了那八个字呢?她肯定伤心难过也肯定哭过。志军的心深深的后悔,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是她爸爸妈妈找到家里谈过话的啊!那她就只会和家里赌气,就不会跑回老家去找自己,也就不会出车祸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那场车祸更严重点,不敢想象。。。那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志军在厂外游荡到傍晚才回工地,冬子看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又想到这样跑来跑去也不是办法,自己不声不响的不知去哪里弄了辆二手摩托车回来。他知道志军有摩托驾驶证。当他把车停到工棚门口,车钥匙放到志军手上的时候,志军眼睛湿润了。好哥们不用你说他就知道怎样帮你,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默默的搭一把手。
有了摩托车可就方便多了,有时候下午收工早志军就骑着摩托又跑去厂门口。坐公交车又转车要慢悠悠晃两个小时,而骑摩托只要半个小时就到了。
志军多希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傅,去王庄多少钱?”
算来距去年国庆节子君去家里已经又是半年多过去了。时间的车轮滚滚碾过,只留下遗恨撒了一路。难道只见一眼都要成奢望了吗?这么大个城市,想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志军还有个多月的时间,八月底就算是找不到也要回去了。他很沮丧,原来满满的信心变得动摇了。他拼命干活,以掩饰心里的失落。
又一层的架子搭好了,因为要等浇筑混凝土可以有几天的休息时间。冬子说甲方催得紧,工期很紧张,原来等混凝土干要一周时间,一周后木工去拆模。现在缩短了只要三天。也就是三天一层。志军吓一跳,惊讶,“三天?混凝土能干透吗?”
冬子不回答,只叹口气,“也许他们认为夏天温度高没事吧!”
三天后,工地传回消息,跑模了!大家议论纷纷,谁干的活?跑模了就要返工。架子工最烦的就是混凝土浇筑后跑模返工。
冬子黑着脸带着志军和两个经验丰富老成的老乡到工地查看跑模的严重程度,至于采取哪种补救措施还得听监理作出评估。最后得到反馈的结果是拆除跑模部分并重新浇筑。
冬子挨了训心情不好,几个人顶着大太阳默默干活。正是正午时分,晒得人头晕脑胀眼前冒金星。还有一点完成了就可以去吃饭了。吃不吃饭不要紧,只想快点往阴凉处躲。
因为就返工那点活,只想快点干完了凉快去,所以就没有系安全带。其实那时候木工不系安全带是常事,因为要时不时的下去拿材料,在架子上爬上爬下要的每次都要解扣,麻烦不说还耽搁时间。所以只要是熟练工都没人系安全带。他们每天像猿猴一样在高高的架子干活,胆大而心细。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百密还有一疏呐。年长的大叔不小心踩滑了,手也没抓住钢管,人掉了下去。几人一声惊呼急急忙忙顺着架子爬下去。大叔的腰砸在钢管上受伤了,痛得龇牙咧嘴一动就疼。冬子急忙查看伤势。应该是伤着腰椎了,最怕是内伤。“冬子,你们小心点扶到我背上。”几个人中体格最好的志军蹲在大叔面前。“你忍着点啊!”
志军把大叔背回了工棚,让他趴在床上缓一下。冬子赶快拿来“黄道益”给大叔涂抹,小心地给他换下了工作服,穿上干净衣服。又由志军背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和另外两个工友一起送到了医院。冬子返回工地要赶着把那点活完成。
大叔的片子出来了,骨头裂伤,其他没有问题。志军长舒一口气。伤筋动骨可以慢慢养好,如果伤了内脏那就严重了。在工地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严重后果。在老家跟着建筑队干活的时候志军就从跳板上掉下来过,幸好有惊无险,他都没敢告诉奶奶怕她担心。那时候他才十八岁,年轻气盛,做事风风火火,自那次惊吓后再在工地就谨慎老成多了。尤其是一次在拆除旧房子的时候,亲眼看到墙壁倒下来砸中了两个工友,志军和大伙把俩人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用躺椅抬着往镇上跑。一个在路上就不行了,直接往回抬;一个送到卫生院后挂着水由救护车送到城里大医院,摘除了胰脏,保住了一条命。当消息传回村里,奶奶知道志军也在那个事故现场干活时,奶奶跑了十几里路去那家看志军。志军却去抬伤者去了。晚上回到家,奶奶一把抱着志军流着泪喃喃自语“菩萨保佑我孙儿平平安安,列祖列宗保佑我孙儿平平安安。。。”建房子的那家赔了很多钱后,就没钱建房子了,一气之下拖家带口全部南下打工去了,再没回过村里。
“去办住院手续,”医生开了单子递过来。大叔不同意住院,因为没钱,哀求医生打止痛针,拿点药。农民工在工地这样的小工伤是没人管的,除非非常严重大工头会给点钱作治疗费,但是杯水车薪。
医生面无表情的重新开了药费单子,这时冬子赶来了,问了情况,急了,“医生叫住院就住院嘛,也好观察几天,怕有内伤呢?这钱我先垫着,回去找老谢解决。”说着拿过住院单去缴费办手续。志军猜老谢应该是大工头。
把大叔安排妥当,冬子叫志军留下照顾,按出工算。冬子给志军留下一点钱吃饭和两个工友回去了,晚上又送来了俩人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