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华远清不再藏着掖着。
得意洋洋,带着炫耀的语气道:“对啊!25亩地,收了一万2千5百斤麦子,平均一亩500斤。”
华老祖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多少?”
华远清连忙扶着他,不赞同道:“你别激动……”
华老祖不耐烦听他叨叨,追问:“一亩500斤?真的?没骗我?”
华远清无奈:“你要不信,可以问问安严,或者其它几户人。”
华老祖的目光跟激光似的,上下扫过华远清的脸。
见他满脸正色,便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当下也顾不得别的,立马起身,赶往华安严等同样堆肥的人家。
在得到大差不差的消息后,华老祖眼眶通红,开心道:“好啊!好!”
有了这么高的亩产,就再也不怕饿死人了!
看着那一袋袋粮食,再是嘴硬的人,也说不出华安桃的堆肥方子不好的话。
“我第一次见桃子那闺女时,就感觉她跟别人不一样。”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啊!她一个十几岁从来没下过地的娃娃,居然比咱几十年的庄稼汉还要懂种地……”
“我去年也想跟着阿清叔家一块堆肥的,可我家那婆娘硬是不肯,唉……”
跟着华远清一块堆肥的几户人家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眼神,心中沾沾自喜。
“不知道,阿清叔会不会把堆肥方子告诉咱……”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低喃,勾起了大多数人心底的期盼。
心思各异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抬脚往华老祖家走去。
华远清朝华安山使了个眼色,华安山当即赶着牛车去了市里。
第二天早上,一声响若雷霆的哭声刺破天际。
一问才知道,那户跟着华远清一块堆肥,却始终想等几天再收麦人家田里的小麦,被人偷了!
仅仅一夜时间,她家几亩地上的麦子全没了!
刚吃过早饭不久,华老祖被人搀扶着来到了华远清家。
华远清让严大花赶紧端来茶水,目光扫过跟在身后的村民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华老祖抿了口茶水,在心中打了无数遍腹稿,好半晌才颤颤巍巍道:“阿清啊……”
华远清打断他的话:“老祖,不是我不愿意透露方子。方子是我家桃子想出来的,这事还得问她才行。”
华老祖点头:“那是!那是!可桃子在市里上学……”
“我昨天已经差我家的安山去市里了,今天星期六,桃子下午放假。有什么事,等桃子回来再说吧。”
华老祖见华远清坚持,没再说什么,又被后辈搀扶着回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严大花蹙眉,责备:“你这样不是把桃子架在火上烤吗?”
华远清:“我哪能做这样的事!我早就问过桃子了,她是愿意把方法教给大家伙的。”
否则,他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提华安桃半个字。
但他家桃子心好,善良,孝顺,愿意把方法交出来,却必须得得好处!
否则,他带头第一个不答应!
下午,华安桃祖孙三坐着牛车回来了,直奔华远清家。
“大爷爷,这个方子我教给你了,愿不愿意教给大家,怎么交给大家,你决定就好。”华安桃开门见山道。
华远清看着华安桃稚嫩的脸庞,叹了口气。
他家桃子是个好孩子啊!
可桃子越好,他就越不能让村里人占了她丁点便宜!
哪怕指甲盖大小,也不行!
更别说还是庄稼提产如此大的!
可弟弟一家日子蒸蒸日上,村民能给的有限,他该索要什么好处呢?
不出十分钟,华老祖又被人搀扶着登门了。
可以说,除了不会爬的,全村人都来了。
华远清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夸奖的话如潮水般朝华远清他们涌来。
听着大家夸奖华安桃的话,华远清、华远盛简直比吃了仙丹还要舒坦,居然有种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的感觉。
这般露脸的机会,华远清推着华安桃上前。
可华安桃委实不会说什么场面话,随便说了几句后,华远清开始跟华老祖掰扯。
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想要堆肥方法可以,但你们好意思占孩子便宜吗?
华老祖以为华远清是想要钱,思索一番后,斟酌的提出报酬。
岂料华远清根本不松口。
哼,我家桃子可是在市里有门店的人,看得上你们那三瓜两枣?
最主要的是,今天这事,一旦华安桃收了钱,性质就变了。
桃子以后可是要考大学的人,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华远清能给她留下隐患?
那必不可能!
华老祖心里琢磨,不是要钱?难不成要粮?
一问,居然也不是!
那要什么?
可华远清就是不说。
华安严看着华远清身旁的华安桃和华梨初,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试探道:
“要不,开祠堂,将桃子跟梨子的名字写进盛叔那一房的族谱里?”
华老祖下意识拒绝:“她两是女娃娃,怎么能进族谱!”
华远清嗤笑:“对啊,我家桃子梨子是女娃娃,这堆肥方子以后是要拿去夫家的,怎么能够告诉你?”
华老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跟画板似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华远盛惊讶的看了眼亲哥。
这才知道,亲哥闹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华梨初跟华安桃姐妹两虽是改了姓,也迁到了华远盛的户口上。
但在族谱上,华远盛的名下依然空无一人。
因为,华梨初华安桃是女孩。
在村民们的眼里,两人长大后,到了年纪,那是要嫁去夫家的,自然没有进入族谱的资格。
便是嫁去了别人家里,在族谱上也是没有名字的,只以“华氏”二字一笔带过。
等华远盛死后,他名下的房屋田地,也都与华安桃华梨初无关。
没办法,这时候的农村就这样。
没人跟你讲法律。
只要宗祠不认同,便是华远盛自己说破了天都不行。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一个村里,大部分人都姓华,得不到大部分人的认可,便是你拿到了田地,人家也有的是法子给你添堵。
华安桃华梨初十分欣喜。
但两人想进宗祠,倒不是为了华远盛的田地房屋。
更主要的,是两人想要各种意义上的成为华远盛的接班人。
她们不愿意华远盛名字下空无一人。
百年过后,看到的人只得叹息:咦,这个人怎么没生孩子?没有后代?
而且,如果这事能成,对华远盛的意义,也是十分不一样的。
从前没想过,但经过亲哥这么一提醒,华远盛想将华安桃姐妹两写进族谱的心,彻底按捺不下去了。
当华老祖浑浊的双眼看向华远盛,问:“阿盛,你也愿意将这两个女娃娃写到你名下?”
将心比心,反正他是不愿意名下只有2个女孩的。
所以他想了想,问:“你要是怕以后没人给你摔盆,我可以做主,在族里找个男娃,写在你名下。”
闻言,华梨初斩钉截铁拒绝:“不必!我爷爷已经有我跟姐姐了,有的是人给他摔盆,干嘛还要找别人?”
华远盛点头:“我愿意!便是没有今天这一出,以后给我摔盆的,也只会是桃子跟梨子。”
华老祖气急:“你!”
可华远盛坚持。
华老祖叹气:“从来只有男娃才配入族谱。我今天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到了下面,祖宗会戳我脊梁骨的!”
村里受了华安桃姐妹帮助的,纷纷开口帮忙劝:
“既然盛叔自己乐意,两个孩子也愿意,我们都没意见!”
“说起来,桃子名字中间也带了“安”字,跟安山的“安”字一个辈分。盛叔这怕是早就存了心思,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全了盛叔这份心?”
“我家闺女要是跟桃子梨子这样争气,给我10个儿子都不换!”
……
华老祖摇了摇头,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众人,最后一次从华远盛那里得到确定答复后,怒其不争似的叹了口气:
“罢罢罢,既然如此,我跟其他人商量下!”
说是商量,村里其他人都惦记着华安桃的堆肥方子,哪好意思说不同意?
要是现在说不同意,桃子的堆肥方子不教给他们了,他们找谁哭去?
华老祖听着儿孙后辈劝导的话,一宿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眼下一片青黑的点头同意了。
从此,华家族谱上,华远盛的名字下面再也不是空无一人,多了两个名字:华安桃、华梨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