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遥不动声色地将我手里的黑发拂开,他这动作做得太过于自然,以至于我也觉得十分正常,没有哪里不对。
霜月白道:“这些天我查家谱才发现,霜严的这个徒弟是他八年前在雪地里捡的,当时他看这孤女容貌与死去的霜如墨很是相似,这才收她为徒。”
霜月白顿了顿,“虽说霜严藏得深,不过还是让我查到了,他为了能让这个孤女的容貌更像霜如墨,一直在给她喂食特殊的毒药,以此来改变这个孤女原本的容貌。”
我表情十分狰狞,“嘶……这和养药人有什么区别?”
我从前那般乖张,都从没有想过养药人。
霜月白道:“五大族老互相牵制,事不关己,就算知道了,也自是不会多言。而家主毫无实权,只不过是明面上好看的一个摆设。”
“那我把他们五个都杀了,让你掌权。”
我刚说完,霜月白就低低笑了两声。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更是夺人心魄。
“之前我与曾祖父也商讨过此事,曾祖父还特地交代,万事不能告诉你。”霜月白道,“免得这仙藻所有与我作对的人都要被你杀光。”
我十分不服气,“你曾祖父怎么这样,我看起来很凶残吗?”
“他说公主你疾恶如仇,帮亲不帮理,在某些是非上确实有些不分对错。”
“……”好你个白无色。
算了,看在你现在是老头的份上,我大度,不与你计较!
我问:“说起白无色,他去哪里了?”
霜月白道:“曾祖父去查泥销骨的来源了。”
我顿时一惊,“他年纪那么大了,竟然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可不行,我得好好说说他,都什么岁数了自己心里没点数,万一死在外面了怎么办。”
霜月白:“……曾祖父身体还不错。”
“那也不行,他那老胳膊老腿的,翻院墙都容易抻着。”
白无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主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曾祖父。”霜月白行了礼,方才问,“可是查到了?”
白无色道:“泥销骨来自敕云族。”
听到敕云族,我突然冷了眼,“我倒是我想起一事,敕云一族,就会驭兽。”
当年百万野兽涌入东陵,咬死了都城无数百姓。
“那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秦君遥道,“我倒是有个猜测。”
青州秦公子就是喜欢卖关子,我伸手扯了扯他的头发,“你说。”
“不管是泥销骨也好,雪猿也好,显然,都是冲着月白兄来的。或者说,是冲着继任家主的人来的。”
我歪着脑袋靠在他身上,“这之中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此前十年若磐族没有人继任家主,一直风平浪静。偏偏是在有人继任家主之后,这些事情才发生,难道嫊嫊不觉得可疑?”
霜月白道:“秦兄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家谱上的记载,自霜青花之后,每一任家主的任期都极其短暂。有的失踪,有的疯了,还有的突然暴毙,没一个寿终正寝的。”
虽说此事我已经听贺十三娘说起过,不过再一次听到,也难免觉得这五个族老欺人太甚。
明摆着不讨好的事情,偏偏要让白无色家的小辈来做。
“看来做这个家主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我说,“要不然你还是跟着白无色回北荒原去吧。”
“我想起来了,家谱中记载,霜青花的母亲正是敕云族人,难不成毒是霜青花下的?”思索片刻后,霜月白又纠结道,“可她又没理由残害族人。”
“霜青花不是还有个妹妹?难道不能是霜如墨做的?”
霜月白道:“可霜如墨已死。”
秦君遥道:“我倒是觉得霜如墨未必死了,只要去冰葬坑看一眼即知。”
我觉得极有道理,现在的人总喜欢假死,毕竟有云歇这个前车之鉴,现在我听闻任何人‘死而复生’的消息,并不觉得奇怪。
更何况我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死而复生的人。
于是我小声提醒:“我就是死而复生哦。”
霜月白道:“秦兄的话也不无道理,我这便派人前去冰葬坑查探。”
“不如抓了霜严严刑拷打,霜如墨若还活着,看到自己的人受苦,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一旁的白无色道:“我同意公主的话,先将人抓了打一顿再说。”
霜月白无奈道:“您怎么也与赢姑娘一起胡闹了。”
我十分不服,这怎么能算是胡闹,这分明就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
我就担心他们考虑那么多,瞻前顾后,到最后还什么都查不到。
于是我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快一点吗?”
“当然有。”秦君遥淡淡吐露四个字:“引蛇出洞。”
我相当茫然,
我问:“怎么引?”
秦君遥笑了笑,“那就要看月白兄的了。”
我更茫然了,“那我呢?我做什么?”
白无色道:“最近仙藻开了新的市集,公主可以去玩一玩。”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新的市集?”
“雪国诸城的特产都会在市集上出售,有些像东陵的庙会,还有神子祈福,十分热闹。”
听到白无色这么说,顿时勾起了我的兴趣。
直到他带着我走到市集门口,我才后知后觉:他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净会用吃喝玩乐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秦君遥留在琉璃宫和霜月白商讨后续的计划,我却没什么心思继续听,一心只想去逛市集。
我尤其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以前在东陵,每逢过节,我必定是要遛出宫在外面鬼混一晚上的。
我自小独居,周围冷清得要命,连伺候的宫侍都从来不敢大声说话。
因此我尤其向往人声鼎沸的市井。
没想到贺十三娘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我在市集上看到她也不觉得奇怪。
我们都对那个神子十分感兴趣,特地跟在仙藻的这些小仙子们身后,准备一睹神子的真颜。
大概是因为隔得远,我并没有看清那位神子的面貌,只知他穿的那一身金白的衣服实在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