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镜玄递给我的东西,是姑姑的星盘。
我还在疑惑他怎么懂得操控星盘时,就听到他开始赶人了。
“你们回去吧。”
他背对着我,负手而立,再不多说一句。
我叹了口气,和秦君遥离开了世外桃源。
鹤兄将我们送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
夜幕之下,也无人在意天上飞的大鹤。
我抚摸着星盘,心头却很不平静,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事,只是下意识觉得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太平。
而且梅镜玄说秦君遥的眼睛随时都可能会瞎……
秦君遥宽慰我的方式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我去泡温泉池。
他在城郊买了一处院子,里头的温泉池虽说不大,却布置得很舒适。
虽说我一早就想来玩了,可此刻却忧心忡忡。
秦君遥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将我揽入怀中,“嫊嫊,别想这事了,若我有一天当真是瞎了,不是还有你吗。”
他似开玩笑地叹谓一句,“秦某毕生夙愿,就是能吃上夫人的软饭。”
“夫君,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回青州吧。”
秦府也好,行宫也好。
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有什么责任或者是义务,就只有我们自己。
“好,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不管,后辈也好,玄鸟也好,由着他们去闹吧。”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凑到秦公子面前,观察他的眼睛。
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
我紧张的样子落在他眼里。
秦君遥揉着我的头发,道:“嫊嫊,我若是看不见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说好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秦君遥认真地说:“我今生绝不会瞒着夫人任何事情。”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回幻月楼,没想到秦君遥却带我回了鬼市。
我问起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幻月楼又被封了。
这次的封条来自皇城守卫军,皇帝亲军。
没想到我在山月台躲避现实的这些日子,幻月楼又遭祸事。
我赶紧询问楼中姑娘的安危,秦君遥道:“大家都没事,别担心。”
之前新建鬼市的时候,秦君遥就在最角落里圈了块地,修了座府邸。
本是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得知大家无恙,我才放心下来。
查封幻月楼,必定是楚皇的意思。
我猜测,应该是小月儿在报复我。
可小月儿并不知道我与幻月楼的关系。
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测,背后搞鬼之人,一定是我认识的人。
上一次,鬼市就经历了无妄之灾。
虽然我更换了罗刹门的机关,可在地下洞穴通道四通八达,想进入鬼市,也不是没有办法。
若是楚皇下令追杀,到时候鬼市又要遭难。
若是想彻底隐匿鬼市,需要改道。
我不能让这里陷入危险,就将想法跟秦君遥说了一下。
没想到秦公子早有准备,“不必担心,我已经将附近的通道都加建了机关,外面的人没那么容易进来。”
我有些羞愧,因为我的原因,险些又害了大家。
秦君遥将我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嫊嫊,你不必自责,本来楚皇就想剿灭玄鸟,就算没有你,鬼市也不可能一直太平。”
他顿了顿,“况且……算了,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此时,我又有了新的顾虑。
“当初修建鬼市时,苏画也在,也不知道新修的机关能不能防得住她。”
秦君遥道:“那咱们再去看看,有没有纰漏的地方。”
我点点头。
我与秦君遥花了三天时间,将鬼市附近的机关都修整了一遍。
鬼市藏在城外山脉的深处,上一次若不是有赤章奉明带路,寻常人根本找不到鬼市来。
而现在修改了通道机关,就算是楚皇让赤章奉明领路,也不可能找进鬼市来。
更何况,京城通往鬼市的所有地穴通道也都被秦君遥下令堵死了。
此时的鬼市,便真的是与世隔绝了。
阳光照不到地下,火把,夜明珠,萤石……
虽有光亮,却仍旧阴冷。
鬼市府邸因为在角落里,尤为冷清。
常年在京城娇生惯养的姑娘们却没有半句怨言。
尤其是四个胡姬妹妹,一得闲就拉着我聊天。
她们告诉了我不少事。
腊梅轻功绝佳,留在京城打探消息。
楚皇给死去的小丫头追封了封号,叫福乐公主。
有传言说福乐公主的死,是玄鸟所为。
胡姬妹妹们说,原来被封的不只是幻月楼,玄鸟门人在京城所有的商铺店面都封了。
准确地说,是皇城守卫军抓了京城里所有的玄鸟门人,逼得大家二度进了玄机楼。
还是后来黎方和杨善文带人冲上玄机楼把大家救了出来。
秦君遥担心幕后主使还有什么后手,为保护大家的安全,就让所有人都撤回了鬼市。
如今整个京城,也只剩几个人在外面打探消息。
我跑去库房找秦君遥。
他和丹桂在清点从幻月楼带回来的资产。
我隐约觉得秦君遥这次似乎是准备舍弃幻月楼了,上一次幻月楼被查封时,他什么都没做。
而这一次,他不仅将幻月楼搬空,还让人采购了许多器皿食物,估计是想避世一段时间。
见我来寻他,丹桂将我们推出库房,再三表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清点。
我拉着秦君遥往山月台走,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才会那么了解我,一直想不出来。”
秦君遥乖乖牵着我,认真地听我说。
“直到刚刚我听到胡姬妹妹们说,楚皇查封了玄鸟所有的产业,能这么清楚玄鸟产业的人,除了你和梅镜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而且,我似乎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秦君遥顿了顿,“洛如玉?”
我点点头,“我现在唯一想不通的是,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秦君遥沉吟半刻,道:“嫊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能让你这么纠结的事,应该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我道,“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说,你在脑子里偷偷想,我能感觉到。”
秦君遥愣了愣,“能感觉到……我的想法?”
“嗯……”我直言道,“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感觉就越清晰。”
秦君遥直勾勾看着我。
我道:“你在想我今天脖子上的红印为什么没遮起来,真希望我以后都不遮。”
秦君遥:“……”
“因为我找了半天没找到我那件珠光纱巾,以后一定遮得严严实实。”我道,“好了,现在可以想点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