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脱落，黑袍人的面孔也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李菲儿的视线之中。
那张英俊却又略显苍白的年轻面庞，彻底呈现出来。
李菲儿定睛一看，瞳孔蓦地缩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张脸庞，与她记忆中那个曾经温暖如光的爹爹竟是如此相似。
“你......你是谁？”李菲儿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如同一缕轻烟，却被黑袍人阴冷的气息吞没。
黑袍人微微一笑，明明嘴角的弧度透着一丝慈祥，却又令人感到如此陌生：
“你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吗？我的孩子。”
李菲儿的心猛地一沉，恍若被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她心中的震撼与困惑交织，脑海中闪现出无数个关于父亲的片段——
那温暖的怀抱、慈爱的叮咛，还有在月光下讲述故事的夜晚。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人，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她曾以为早已失踪，苦苦追寻的父亲？
日思夜想的爹爹，居然一直在自己的身侧，而她却从未察觉？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菲儿喃喃问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此刻的你......需要我。”黑袍人缓缓道，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此时的李无极，不再是她梦中的那个模糊的身影，而是鲜活而又真实的存在。
李菲儿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想要寻找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只是......
即使他的模样和记忆中的父亲一模一样，李菲儿却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父爱。
只有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
心中的疑惑与不安仿佛化作无数利刃，在她的灵魂深处狠狠刺入。
她的心中，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你不是我的爹爹，你到底把我爹爹怎么了？！”
她突然爆发，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火焰。
此刻，李菲儿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痛楚，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泪水夺眶而出。
她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将眼前冒充父亲的人渣碎尸万段！
闻言，黑袍人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我是不是你的父亲，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你......”李菲儿咬牙切齿，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怒火：
“你这个人渣，绝对不可能是我的爹爹！”
在这十年间，李菲儿亲眼所见，无数的人死在黑袍人的手中。
哪怕是妖神教的教徒，若是有任何地方令其不满，也难逃一死。
他残忍嗜血，杀人如麻。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自己那如同书生一般柔弱的父亲？
眼见李菲儿情绪即将失控，李无极收敛笑意，深邃的眼眸不经意间的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菲儿......这些年，确实是苦了你，不过，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李菲儿冷哼一声，擦了擦眼泪，讥讽道：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我警告你，若是我父母有任何的三长两短......”
“我就有关你的所有事情，全都说给师尊和妖主姐姐听！”
于她而言，如今能完全相信的人，只有顾风和妖魅，还有那几个师姐。
而这，也是她最后的，唯一的底牌。
“哦？”李无极眉头一挑，随即又恢复平常，轻声说道：
“你就这么相信那所谓的师尊吗？可别忘了，他可是魔界界主，是这世上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绝世魔头......”
“看你这样子......想来也未曾向妖主询问十年前天狐城暴乱的真相吧？”
听到这话，李菲儿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又迅速恢复过来：
“问没问不关你的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我父母他们到底在哪？你究竟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即使李菲儿步步紧逼，李无极却始终没有出声斥责。
反而更像一个任由孩子胡闹，不忍责备，默默等待着孩子情绪恢复的老父亲般，静静地让李菲儿发泄，或者说......
纵容！
良久后，当李菲儿渐渐平息了激动的情绪，李无极这才缓缓开口道：
“说够了吗，现在可以让我说话了吗？”
李菲儿抿唇不语，但眼神却已经逐渐清明。
李无极见状，微微摇头，叹息道：
“我这次之所以联系你，除了暴露我的身份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想告诉你真相......”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仿佛带着千斤重担，压迫着李菲儿的心灵：
“有关......你母亲死亡的真相......”
李菲儿怔住了，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心脏如同被重锤猛击，几乎要停止跳动。
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仿佛世界的重心在这一刻坍塌。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李无极的话语清晰如刀，一寸寸割裂她的内心。
即便知道眼前之人的话语可信度极低，可当看到那张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庞，以一种十分低沉忧伤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心在一瞬间如同被撕裂，疼痛的感觉如同无形的刀刃，一刀一刀凌迟她的灵魂：
“你......你说什么？我娘亲她......她怎么了？”
画面之中的李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他面前回荡着无数的过往。
只见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不错，她死了，就死在你最尊敬的师尊手中......”
她的脑海中闪现出无数温馨的画面：母亲在阳光下温柔的笑容，清晨的温暖，母亲为她织就的梦......
可这一切，在李无极的话语中化为乌有，化为无情的虚无。
李菲儿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陷入肉中，鲜血悄然渗出，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
即便如此，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肉体上的疼痛，远没有灵魂的痛楚来得强烈。
“你......你在说谎......”李菲儿的声音颤抖而绝望。
此时此刻，她多希望眼前的人渣能告诉她：“我其实是骗你的......”
李无极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可名状的忧伤，他微微摇头，声音却十分坚定：
“我并没有骗你......你的母亲，白芍......也就是我的妻子......就是你最尊敬的师尊亲手送她上的路......”
“不！”
李菲儿凄厉的尖叫起来，她捂着耳朵拼命后退，声音近乎嘶哑：
“你是骗我的，我娘亲......她......她怎么可能会死？”
“还有你......你居然污蔑我师尊......我要你不得好死！！！”
李无极眼眶微红，叹息着，即使知道透过通玄镜无法触摸到李菲儿，他还是伸出了手，似是想给李菲儿些许安慰：
“菲儿，这个事实，或许你确实是难以接受......可这......便是十年前的真相。”
“当初天狐城之所以会引起暴乱，正是因为魔主出手，摧毁了白芍的神智，炼化她的灵魂，使其变为一具没有灵智的血肉傀儡......”
“再之后......便是那具血肉傀儡而引发的......天狐城暴乱！”
“天狐城死伤无数，近半数的生灵，都在那场暴乱之中丢了性命......”
听到这里，李菲儿整个人如遭雷噬，浑身剧震：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拼命的摇头，泪水汹涌而出。
“我不信......”
“你凭什么顶着我爹爹的脸，侮辱我的师尊和娘亲？”
“师尊他是魔主，我和娘亲都只是普通的狐族......师尊他有什么理由要对我们娘俩下手......我不信......我不信！！！”
可说到最后，极度的悲伤早已使她已泣不成声，哭倒在地。
李无极见状，眼神愈发哀伤，一脸自责：
“是啊......若是没有与我扯上关系......你们娘俩应该都会幸福一生......一辈子平凡而又快乐地度过此生......”
“可我是残余的玄天狐族王族血脉，自我爱上白芍之后，或许这个悲剧，早已注定......”
说罢，李无极抬手一翻，一只通体雪白的迷你狐妖顿时浮现。
它虽然小巧玲珑，但周身却隐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威压，令空气中的灵力都产生了细碎的扭曲波纹。
最重要的是......李菲儿在那迷你狐妖的身上，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呼唤？！
这么说来，眼前的黑袍人......
自己这数十年间苦苦寻找的爹爹......居然真的是眼前的他？
这一刹那，李菲儿如同被雷电击中，呆滞在原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失去了色彩。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混乱的思绪，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着，嗡鸣声震耳欲聋，令她一时难以分辨现实与幻象。
那张曾经在梦中无数次见到的脸庞，如今竟然在面前如此真实，却又让她无比惶恐。
李无极察觉到她的挣扎与迷茫，心中涌起一阵柔情，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现在……你可愿相信为父？”
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一把试图开启李菲儿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大门的钥匙。
然而，她仍旧默默不语，只是用那双泛满泪花的美眸，紧紧凝视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的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怀疑、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李无极见她犹豫不决，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或许对你来说......这一切都难以接受，可我却不忍看你继续在虚假的师徒关系之中逐渐沉沦......这才将一切的真相告知于你......”
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又无法掩盖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强烈呼唤。
“爹......”李菲儿终于忍不住低声呢喃，声音如同破碎的细雨，轻柔却又带着无尽的悲伤。
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与不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个男人，这个让她苦苦追寻的父亲，如今却以最不可能的身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无极见她终于开口，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与温柔：
“是我，我的女儿......”
“闭嘴......”她的声音如同一根尖锐的刀刃，冷酷而又刺耳，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李无极的话。
李菲儿低下头，咬紧牙关，嘴唇被用力压迫得渗出了鲜红的血迹，鲜血滴落在地，仿佛在诉说她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救娘亲？”
“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杀，甚至是被抹除灵魂，被炼化成傀儡？”
她的声音逐渐升高，充满了愤怒与悲伤：
“为什么？！！！”李菲儿几近崩溃地质问，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显得无比绝望，“你说啊，为什么！！”
李无极长叹一声，仿佛整个人都被沉重的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像是被往昔的回忆所击中，声音低沉而颤抖：
“我也想救她啊，我的女儿。”
“无论多少次想起白芍......我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愧疚。”
“可我却......无能为力，面对强大的敌人，只能选择隐忍与退避......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做出最艰难的决定。”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悲剧，充满了无尽的无奈与悔恨：
“难以接受的事实......承受不住的痛苦......”
李无极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低声自言自语：
“我失去了太多，我的兄弟，我的徒儿，甚至是......我的妻子，如今的我唯独不想再失去你......”
“我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个......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