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还有她初入宫廷时,娇俏妍美清新脱俗的宠妃模样?
便是随便拉一个宫女出来,都比她瞧着顺眼舒心。
敬妃心中惊疑不定,往常时候那小允子每每都以甄贵人思女成疾不得安眠为由去看望小公主,她和身边人只当小允子不会出事,此次都拿同一个借口敷衍她们。
如今看来,这甄贵人当真是不大好啊!
“妹妹万万保重身体呀。”敬妃关心的上前劝说。
她虽厌恶甄贵人心思不纯,但天地良心,她从未想过取甄贵人性命。
甄贵人到底是小公主的生母,这世上能有这样一个真心爱护心疼小公主的人也是好的。
甄嬛对着敬妃苦笑一声:“还请娘娘恕嫔妾不能起身行礼,嫔妾这身子,自从诞下小公主后就不中用了。”
自从发现自己的恶露不止,脸也一日日的惨白浮肿后,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人算计暗害了。
她怀疑过是吃食和药物,直接停了太医院开的产后恢复的药,就连一应入口的吃食都不用御膳房的。
而是自己拿了银子买了米粮肉菜回来,在小炉子上简单烹煮,可尽管这样,她身下的恶露还是一日接着一日的流,脸也一日更比一日大。
之后,又还多添了一条不能安睡入眠的症状。
请了太医来请脉,也并未查出问题,只说妇人恶露持续月余是正常。脸上惨白虚胖,也只是因失血过多而致。
而夜不能眠,则是因为她忧思过多,给她开了一剂助眠的安神汤便了事。
虽然喝了安神汤后的确会容易入眠一些,可喝多了,又渐渐的不起作用了,她身体困倦的厉害,偏生精力又好、根本睡不着。
甄嬛可以肯定,自己这宫里必然被人动了手脚,可是她如今无人可用。
太医院里那些有真本事的太医都是有主的,她根本指挥不动。剩下的医术不见得多好,但为人却精明圆滑,轻易不会被卷入后宫争斗里。
便是他们知晓哪里有问题,轻易也不会告诉她,更别提给她开方子了。
而果郡王给的人都是些宫中各处当差的宫女太监,唯一能为她效劳尽心的太医卫临又被调去给理亲王一家坐诊,迟迟未归。
她如何能不焦虑忧思呢,越是多思越是睡不着,身体状况也越是差。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敬妃朝着床边走去,刚一靠近,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了解过,妇人生产后的一个月里恶露不尽是正常的,但是正常情况下量不会多,血腥味如何也不该这样大。
“妹妹,可有请太医来看过?”
敬妃问的含蓄,心中更是升起一股侥幸,幸好她今天来了!
若是甄贵人在坐月子期间香消玉殒了,她这个公主养母的嫌疑是最大的。
若是日后小公主懂事了,追问她生母之事时,说不准也会出于生身之恩、母女天性而疑心她,从而坏了她们的母女情分。
不成,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甄贵人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甄嬛就等着敬妃这句话呢,她的心腹太医不在,别的太医又不尽心,自然只能借用别人的了。
“多谢娘娘关心,嫔妾请过太医的,太医只说嫔妾气血两亏才会如此。嫔妾还未多谢娘娘宽宥,小允子为安嫔妾的心,频频前去咸福宫打搅,幸得娘娘不计较,还愿意施以援手。”
她对小公主一字不提,却又句句都有小公主的影子,倒是做足了一副挂念孩儿又恐引起敬妃不满、从而对孩子不好的慈母模样。
敬妃倒是对此很满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甄贵人已经失宠,此番诞下公主皇上也只是将她复位贵人而已,连封号都不愿给。
一个贵人,哪有跟她抢女儿的资格。
甄贵人活着,知情识趣的活着,对她和小公主才是最好的。
“妹妹不必客气,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只是妹妹你这身体……”
敬妃在如意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担忧的看着甄嬛:
“妹妹听我一言,我虽未曾有过生育,但也见过了解过不少。”
“产后恶露许久不尽的确是常事,但这血腥味着实太大,妹妹你如实告诉我,你每日的恶露比之月事如何?”
甄嬛大受惊吓,竟然是恶露不正常吗!
她的眼中立即沁满泪水,只是如今她这形象不好,眼眶一红更似鬼怪,看得敬妃和如意脊背生寒。
“还请姐姐救我!”
甄嬛拼尽力气坐起身,伸手拽住敬妃的衣摆,凄凄惨惨的哭诉:“自从嫔妾生产之后,每日的恶露堪比月事来时,有时还比月事量多。嫔妾为此还请过太医,太医却说只是寻常。”
敬妃在她凄厉的泣声里捏紧手里的帕子,视线左右飘忽就是不肯落在甄嬛的脸上。
“妹妹快别哭,坐月子流泪对眼睛不好。妹妹若是信得过我,我让常给我请脉的周太医来给你瞧瞧,周太医的医术虽不比章太医等人,但也尽够了。”
甄嬛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周太医很快被请来,刚一踏入室,血腥气与暖空气同时扑面而来,他的眼皮顿时狠狠一跳,再一摸甄贵人的脉象,额头上的青筋也不受控制的跟着蹦跶。
嘶,好狠的手段!
周太医使出自己全部的定力才绷住脸上的表情,有这样手段的人必然手眼通天,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得罪不起。
藏拙,必须藏拙!
敬妃跟周太医是老熟人了,对周太医也算是熟识,自然深知周太医的为人准则。
刚才周太医踏进室内时脚步短暂的那一顿,刚好被敬妃看在眼里。
敬妃心思细腻,顿时就明白事情只怕没有她想的这样简单,同时也着重留意着周太医的一言一行。
故而,周太医给甄嬛诊脉时,额角青筋直跳的一幕也被敬妃看在眼中。
这周老太医一向沉得住气,说话做事也圆滑,能让他如此激动,可见这甄贵人的境况何等的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