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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恒酉时初刻下值,回府吃完晚膳后会去钱府一趟,一个时辰后才会返回。

赵情盯着大厨房做完膳食,亲自送到李元恒所在的正院,自己再返回墨竹苑吃饭。等到吃完再去正院拿回食盒。这些事用不着她做,可为了能接近李元恒,她事必躬亲,即便连正房的门都进不去,只能在院门处远远看一眼他的身影。

每次她去取食盒时,李元恒已离开。问了在外院洒扫的婢女婆子,都不知靖安侯去往何处。李元恒不喜婢女贴身伺候,平日里能近身的唯有杨恕一人,还有几个小厮在书房外侍候,做些跑腿的粗活。

赵情有心想寻人问问李元恒去处,然她连正院的门都进不去,打听消息谈何容易。赵情让婢女在正院门口守了几日,趁着小厮去伙房领餐食时拿了几个银锞子偷偷塞到其手中。这才知晓靖安侯每日晚膳后或去寻曾在府中住了几月的沈小姐去了。

赵情知晓李元恒竟是每日去寻痴傻的小姐,银牙暗咬。看着那么冷静自持,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原来也有七情六欲,也懂情为何物,只是心之所向情之所往不是对着自己,而是那曾经的痴儿。

赵情让人去打听沈柔止如今是何状况,得知其已与常人无异,只是不知因何原因迟迟不与李元恒成亲。于是又费了一番功夫才从钱府下人口中得知,沈柔止的哥哥替妹拒婚,原因竟是李元恒有妾室,而其口中鄙薄的妾室就是自己。自己求而不得的别人弃之如敝履,又成了别人眼中不屑的存在,是以心中愈加愤恨,也愈想得到李元恒的心。

沈柔止每日与兰芝一道练习武艺,身体去了得病之后的孱弱,越发康健,精力充沛。力气没处使的柔止便又开始整日琢磨做些什么,想将武堂在京城重新开起来,但因京城世家大族颇重规矩,家中小厮、婢女无事也不许在外逗留。京城八街九陌,城中人口鱼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一不小心容易得罪权贵,沈毅怕她遇到危险,不许她离府太远。且京城讲究规矩礼仪的学究甚多,很多在朝中任职,办专收女子的武堂不仅容易招人非议,还极易为同在官场的沈毅、钱文昌招来攻讦,远不如远在千里的临幽城自由。这几月来,三人日日待在府中,如井底之蛙,只看得到头上的一片天,无趣的很。瞧过万水千山、见识过临幽城的繁华和京城的富贵,再做囿于一院的后宅妇人已不能令人满足。武堂暂且是开不成了,柔止和小环、兰芝开始琢磨做些什么。

沈柔止自小就不爱女红,逼的身边伺候的婢女个个手艺了得,尤以小环为首,沈柔止的贴身衣物都是小环一针一线悉心绣得,那寝衣上的花朵、蝴蝶栩栩如生宛如活物,又好看又舒适。兰芝更是不必说,讨生活的活计,差了便卖不出去。

修养的这些日子,除了照顾小姐,兰芝和小环二人就拿起绣活,绣了不少花样,手帕、团扇、荷包等应有尽有,哪怕消磨时光慢慢绣,也存了不少件,正愁这些物什怎么办,听闻舅舅府上有不少婢女私下做了绣活托人去卖,得了银子给家里老子娘贴补。沈柔止得了启发,打定主意,先去拿这些去探探路,看这些南方式样的绣品能否得京城贵妇贵女们的青睐。

柔止分别在城中东市、北市各选了家能寄售的成衣铺子,每卖出一件,铺子便抽一成毛利。原想放在专卖手帕、荷包这些小物件的铺子中寄卖,但这些铺子大多都有自己惯用的绣坊,铺中成品大都自成一格,是以怕影响自己绣品的售卖,一般不予寄售。沈柔止几人初时打听了几家,一听要寄售,店中伙计就将她们往外推,生怕影响了自家生意。好在成衣铺子,主业乃是量体裁衣、制售成衣,对这些姑娘家用的小物件只是搭着卖,并不靠此赚钱,又听说可抽一成毛利,模样款式与京城中绣样更是与众不同,于是欣然同意。

几日后,三人又去寄卖的成衣铺子中询问售卖情况,得知绣品绣样别具一格,倒是吸引了来买衣裙的贵妇小姐的眼睛,但因所用布料、颜色、式样大多与店中衣物所用不甚相配,是以只卖出几件,大多都剩下了,两市铺子都是一样的情况。在如此热闹的东、北两市都如此惨淡,更不用想若去不如这两市的街市又该如何差。

沈柔止不爱读书,但脑筋转的比谁都快,明白了问题所在,三人走访了城中大大小小的成衣铺子、绣品阁,将京城中妇人小姐爱穿的时兴衣裙、爱用的绣品式样和常用的布料都记在心中。再买来几卷布料,将南方花样与本地花样融合,既美观又颇有异地风情。

一月过去,又将几件绣品送到成衣铺子中售卖,因特别选了与铺子中的成衣布料相同的料子,式样又与衣裳上的花样相配,不消几日便卖光了。没买到的贵妇小姐们看了他人身上的荷包、手上拿着的手帕、团扇,打听到了铺子,结果一来被告知已卖完,不免一阵失落,嘱托再来了新式样的绣品要给自己留一件。铺子掌柜见因几件绣品生意好了许多,懊悔没问她们三人住址。

沈柔止三人心中也很是忐忑,又是买料子,又是赶工,小环、兰芝快熬瞎了眼,才赶出那么几件,若是卖的不好,心血可就白费。

几日过去,三人相伴来到寄卖的铺子。掌柜的看见三人如同见了亲人,急忙将人迎进铺子,又是招呼人坐下、又是端茶倒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着掌柜既高兴又心急的模样,便猜了个大概,定是那绣品卖的甚好,才惹得掌柜如此迫不及待。

掌柜的见三人似看透了自己,一时懊悔。做了十几年生意,如今在几个丫头片子面前失了分寸,倒是反了过来,自己才像那十几岁的愣头小子。掌柜假意咳嗽几声,压下笑容,在三人对面坐下,摸着山羊胡,故作高深道:“不知几位小姐是何方人士,如今住在哪里啊?”

沈柔止见掌柜一本正经的模样,与刚刚判若两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见掌柜的变了脸色,急忙开口:“掌柜的见谅,我们是哪里人士,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绣品卖的好,对不对?”

掌柜还一脸严肃,道:“那又怎样,听你们口音也知你们并非京中人士,你们人生地不熟,若想在这人才济济的京城中分得一杯羹,光靠你们几个小姑娘可是不成。”

这是怕沈柔止知晓她们绣品不愁卖,离了他去寻别人。

沈柔止自是明白,软了语气:“掌柜的放心,一开始我们绣品不得城中贵女们的眼时您也收下,让我们寄卖,还指点我们,这份情意我们必记在心中。日后若是能进一步,也定忘不了掌柜的。当下,还请掌柜的将售卖情况告知与我,我们也好打算打算。”

掌柜的转了转眼珠,得了保证,便将售卖情况一一告知,得知还有人预定,三人更是乐开了花。

又跑到北市寄卖的铺子,因北市铺子来的大都是寻常百姓,平日买件衣裳都要考虑再三,再额外花钱买件可有可无的绣品更是难上加难,是以北市售卖情况差了很多。三人谢了掌柜,将剩下的绣品继续留在铺子寄卖后,返回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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