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清棠作为仕女阁掌柜,得了可以通行王员外的三进院子的府牌。
小丫环只能把沈清棠从后院引到二进院,在院门口换成小厮给沈清棠带路。
说是小厮,长得五大三粗,隔着衣服都能看见隆起的肌肉,应当是看家护院。
说是引路,更像押送。
小厮瞥了向春雨一眼,没说什么让她跟着一起进了二进院。
很快,到了王员外的私人小院外。
小厮伸手拦下向春雨,对沈清棠道:“沈掌柜,抱歉,老爷书房是本府重地,除了被邀请的客人,其他人不能进。”
沈清棠没说废话,只给向春雨使了个眼色,朝小厮点点头,推门进了院子。
王员外人品不好,但是品味着实不错,小院布局很精致,景色也美。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来王员外的书房,沈清棠没有上次那么紧张。
也可能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的原因。
王员外的书房门开着,显得“堂堂正正”。
沈清棠还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得到王员外的应允后才入内。
书房里那扇横跨整间房的屏风依旧在,只是不知道这回屏风后还有没有被吊着的人。
王员外在书桌前写字,沈清紫在一侧磨墨,见沈清棠进来,抬头看过来,脸色突变,眼神警告。
沈清棠给了沈清紫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王员外放下笔,提起自己刚写的字问沈清棠:“正好,沈掌柜帮忙看看,这字如何?”
沈清棠很痛快的开口:“字如其人。”
心歪字也正不了。
王员外不依不饶,放下写字的纸,在沈清紫刚拧好的湿毛巾上擦了擦手,“沈掌柜,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沈清棠没正面回答:“王员外府里宾客如云,却还有心思练字,这份从容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明明都快开席了,他这个主人还在书房,可见没把来宾当回事。
这么不尊重别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王员外却当沈清棠真心夸他,笑起来。
本来眼睛就小,一笑就只剩一条缝,却显得更慈祥和蔼。
像极了普度众生的佛祖。
可惜,表里不一。
“来,坐。”王员外示意沈清棠坐在他下首。
那位置跟王员外只隔着一张小几。
沈清棠摇头,“谢王员外。不过,我还是不坐了。仕女阁头一次承接这么大的宴会,我得在外面盯着。”
“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王员外装模做样的捏捏眉心,“沈掌柜不提宴会的事,我都差点忘记,沈掌柜可是准备的甜点不足?不说外面院子里,我身为主人,这里却连一盘甜点都没有。说沈掌柜一句失职,不是冤枉你吧?”
沈清棠不意外王员外会知道外面甜品不足的事。
别看王员外在书房里拿娇不去外面,但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和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沈清棠让人从前院调换糕点到后院的事自是也瞒不过王员外。
“是”沈清棠认的痛快,但不肯背锅,“您今日来的客人可比您给的宾客数量多了不少。仕女阁不是做事不靠谱的店,我们多备了三成的甜品都不够。由此可见,是您人缘太好。
至于您的书房,您这里非请勿入,我家店员过来被轰走了,甜点也不让留下,这可不能赖我。”
她合理怀疑王员外是故意的。
王员外坐在椅子上,胳膊垫在椅子扶手上,右手端着茶盏,左手杯盖划过茶杯上边缘,眼睛依旧眯着,只是不笑了,看着沈清棠,“沈掌柜可是在埋怨我?合着我照顾你生意还照顾错了?”
“原来是王员外您要照顾我生意?我还以为是王三小姐。看我,差点谢错人!”沈清棠朝王员外福身行礼,“那我更不能辜负王员外的厚爱。这就去想办法把甜品补上。”
她说完,转身欲出门。
两个护院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门口,从外面关上了书房门。
沈清棠转回头,冷声质问王员外:“王员外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沈掌柜不清楚?我以为我那不成器的秋奴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王员外抿了口茶,语气随意,状若闲聊。
说出的话却让人极为不适。
在他身边伺候的沈清紫下意识垂下头,整个人微微发抖。
见王员外原形毕露,沈清棠也不再装,向前几步,伸手拉过一把椅子,放在门口,面朝王员外坐下。
“原来是鸿门宴?!王员外,北川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可都在外面呢!你就不怕我喊人来?”
王员外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笑到手里的茶都撒了出来。
有几滴落在他下摆上。
沈清紫忙跪在地上,拿出帕子想给王员外擦干净。
谁知王员外反手就是一耳光,扇的沈清紫跌倒在地。“蠢东西,规矩都忘了?”
沈清紫哭都不敢哭,喊着“紫奴知错!”跪在地上,伸出舌头去舔王员外裤子上的茶渍。
“够了!”沈清棠实在看不下去,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冲过去把沈清紫拉起来,扯到背后,面朝王员外,一双黑眸里满是怒火,“沈清紫虽是你的妾,却也是良籍,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折辱她?”
“良籍?”王员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的两肩颤动,手里的杯盏互相碰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两个流放犯,跟我谈良籍。”
沈清紫抖着手扯沈清棠,哭音中透着急切:“清棠,你快跑!”
沈清棠安抚地拍了拍沈清紫的手,示意她别怕,脸自始至终对着王员外,“流放犯怎么了?流放犯错的又不是我们。
大乾律法写的很清楚,自犯人流放至目的地后,刑罚结束,自此以当地普通百姓而居。
怎么?王员外这么折辱我堂姐,是要凌驾于律法之上?还是说,皇上的金口玉言你也不听?”
王员外嗤笑:“少拿皇上来压我。在北川,我才是天!别说你们两个流放犯。就是县令夫人又如何?还不是跪在我脚下任我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