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这位夫人回头,对何妙云道:
“江大小姐说得没错。
事情究竟如何,武信侯夫人好歹也得听听江大小姐是怎么说的,再做论断。
怎么可以只听一面之词,就要动手打人呢?”
在场女眷们听完江唯音的“哭诉”,又经这位夫人一提醒,全都回过神来。
对啊,方才江楚楚拉着孙锦仙,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就替江唯音把这事定了性。
可真正的当事人江唯音,却连句话都插不上,什么都让江楚楚一人给说了。
只不过,江楚楚之前表现得太“情真意切”,以至于把她们都带偏了,下意识地认为她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可再听江唯音倾诉,
从小到大,江楚楚没少在何妙云面前污蔑她,
每次都靠一张讨巧的嘴皮子与何妙云的偏心,获得成功。
江唯音为此吃了很多苦头。
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江楚楚表现出来的贤良淑德岂不都是假的,心机之深沉,让人发指!
江楚楚瞪大眼,怎么都没想到,
向来习惯性直来直去的江唯音,竟破天荒地学会了当众装委屈。
以往遇到类似情况,这贱人都是直接跳起来,急躁地试图向何妙云证明自己是冤枉的。
可由于何妙云打心眼就厌恶她、不信她,
故而她说得再多,在前者眼里,只会是越描越黑。
谁知这次,江唯音竟不按套路出牌。
这一招她究竟是跟谁学的?
江楚楚万分郁闷。
何妙云快气炸了。
这孽障!
不仅不服管教,居然还诬陷楚楚,甚至还敢指责她。
没错,她是不止一次打过这孽障,也曾让她罚跪,不许吃饭。
可那也是为了她好。
是她不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还当众反咬一口。
真是气煞她也!
何妙云下意识地又要抬起胳膊教训江唯音,却被江楚楚赶紧拉住,暗翻白眼:
何妙云这蠢妇!
此刻再打江唯音,岂不是授人以柄,让众人更同情那贱人!
“母亲,别急,这事交给楚楚。”她低声对何妙云道。
何妙云这才放下胳膊,可还是气咻咻的。
“楚楚替姐姐赔罪,没想到反而得罪了姐姐。”
江楚楚走到江唯音面前,一脸伤心委屈,
“不过不怪姐姐,是楚楚思虑不周,生怕闹起来,有损侯府和姐姐颜面,才急着出声。
既然姐姐想有话要说,那便说吧。
若姐姐真能将此事说清楚,那便再好不过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无奈,像是面对一个胡搅蛮缠无赖,只能任其狡辩。
苏楠儿也混在看热闹的女眷中,见状顺势说道:
“江唯音,现在给你机会了,你倒是赶紧拿出凭证,证明你确实没有欺负锦仙啊!
你要是拿不出凭证,那就是胡搅蛮缠!”
“没错。”孙锦仙得意道。
当时,树林里只有她们几个,没有其他人能替江唯音作证。
她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栽赃。
苏楠儿本来还想落井下石,帮着江楚楚在挖苦江唯音几句,却被她的母亲苏夫人制止:
“闭嘴!这事与你何干,要你出头?”
“母亲,楚楚是我闺蜜,我岂能看着她被江唯音欺负!”苏楠儿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她被江唯音欺负?”苏夫人微微眯眼,
“以我之见,谁欺负谁,那还不一定。
总之,你给我老实点,不许掺和!”
苏夫人颇为严厉,苏楠儿还挺怕她的,不敢再随便出声,只是不服气地撇撇嘴,觉得母亲有点不可理喻。
那边,孙锦仙还在催促江唯音赶紧自证清白。
“拿出凭证?我……”江唯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满脸焦急,手足无措。
见状,江楚楚暗暗得意。
孙锦仙和苏楠儿则把幸灾乐祸写在了各自的脸上。
江楚楚走到她面前,假意劝道:
“姐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是人都会犯错,只要大方承认错误,改正过来就好了。”
江唯音气呼呼地瞪向她,嚷道:
“好一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方认错,改正就好。
江楚楚,那我问你,上个月赏花宴,你让孙锦仙放蜜蜂捉摸严小姐、害她落水之事,你们可向严小姐认错了?!”
闻言,江楚楚脸色苍白。
这贱人是如何知晓她们捉弄严静静的事,还当众说出来?!
“啊?”江唯音像是猛然警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慌了一慌,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看热闹人群中的严静静。
严静静与她对视了一眼,双眉倏然蹙紧。
她乃现任成阳侯唯一的女儿,与江唯音姐妹还是对门邻居。
只是,她天生有喘息症,小时候身子骨弱,一直养在气候更宜人的南方外祖家,最近才返回京城。
南方那边很多事情,比如生活习惯、流行之物,皆与盛京相差很大,
严静静回来后,发现自己与盛京本地那些贵女们格格不入。
就比如,她喜爱花团锦簇的服饰,因为自己自幼生活过的温暖土地上就常年花繁似锦。
可其他贵女却明里暗里嘲笑她土气。
江楚楚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江楚楚从来没有像某些贵女那般直接表现在脸上,对她甚至还挺热情,
可聪明的严静静总能精准捕捉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蔑。
那次赏花宴上的事,她早知是有人故意捉弄自己。
要不然,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不追别人,就只追她衣服上的花朵?
她为了躲避蜜蜂,不慎滑落水池,狼狈至极。
在场的几个贵女在池子边笑得前仰后合,纷纷说,
定是她衣服上的花太多了,大冬天都能把蜜蜂引出来,传出去肯定是奇闻一桩!
后来,关于她穿衣花哨,引来蜜蜂蛰的事,还真传开了。
气得她躲在府里哭了好几天,咬着牙跟爹娘哭诉,要是让她逮到坑她的那个人,非得扒皮抽筋不可!
爹娘也气得不行,和她一起叉着腰,将那个害她的人祖宗十八代颠来倒去,骂了无数个轮回。
此刻,骤然听闻江唯音说坑她的人就是江楚楚和孙锦仙,严静静怒火中烧,马上问道:
“江大小姐,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江唯音“为难”地瞥了眼江楚楚,不知所措地轻声道:
“是不是真的,得问江楚楚她们……”
严静静遭遇蜜蜂袭击的真相,上辈子,江唯音是在那次赏花宴过了很久,才无意间得知的。
真正动手在严静静衣服上做手脚的,是孙锦仙。
而孙锦仙则是在江楚楚的暗示挑动下,才动了戏弄严静静的心思。
在这方面,江楚楚的确堪称人才,随便挑唆几句,她身边就有傻子会跳出来,替她动手。
男女傻子都有,孙锦仙、苏楠儿就是其中的翘楚之二。
“姐姐!”江楚楚急声道,
“你怎么空口白牙,污蔑我?”
“我哪里空口白牙了?”江唯音一脸无辜地反问,
“我几个贴身婢女都可以替作证!
前几日,你确实在府里与你的婢女说笑时提起,捉弄严小姐的事,就是你让孙锦仙做的。
你就是看不上严小姐土气,有意让她出丑!”
见严静静朝自己投来不善的犀利目光,江楚楚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姐姐的贴身婢女当然为姐姐马首是瞻,她们的话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