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诧异地看向孙锦仙。
连大呼小叫的成阳侯和他的儿子们都愣了一下。
当众出丑,孙锦仙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爬起来。
还刚刚站稳身子,腿上再次传来熟悉而诡异的麻木感,
扑通一声,又倒了。
这次,她摔得幅度更大,整个人都扑在地面上,犹如狗吃屎!
一旁看着的苏楠儿诧异万分,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锦仙,你这是怎么了?
为何一直莫名其妙摔跤?刚才在树林里就这样,现在又……”
话说了一半,她猛然意识到不对,慌忙捂住嘴。
可为时已晚。
在场所有人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江唯音立即道:
“各位都听到了,苏楠儿亲口承认,孙锦仙之前在树林里是自己跌倒的,就跟现在一样,并非我推倒的。
孙锦仙,腿有毛病,还跳什么舞,赶紧去治病。
万一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说话的同时,江唯音不露痕迹地瞥了不远处的宫舍屋顶一眼。
屋顶上没有灯光,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真切。
成阳侯和他三个儿子都是武将,可能由于情绪正激动着,没有留意。
可她却分辨得一清二楚。
孙锦仙连续两次都不是自己跌倒,
而是和在树林里时一样,被从屋顶方向无声划过夜空而来的暗器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腿上的麻穴所致。
换句话说,又有人以相同的方式帮了她。
只不过这回,这个神秘人隐身的地点变成了屋顶。
究竟是谁,今晚几次出手,暗中相助?
江唯音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袋里的那颗金纽扣,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孙锦仙脸色惨白。
当众丢人现眼就算了,
江唯音这话简直杀人于无形!
她爹娘指望她在今晚宫宴上光芒四射,最好能得元康帝青眼入宫当娘娘。
再不济将来能议亲一门好亲事,为家族铺路。
若江唯音刚才的话添油加醋传出去,让众人以为她有严重腿疾,
到时候别说高嫁了,能不能寻个正经人家嫁了都成问题!
爹妈此刻正到处巴结那些高阶官员及夫人,不在跟前。
要是知道她惹了这么大的祸事,非打死她不可!
当即就有人开始议论:
“原来孙锦仙是自己腿有病才跌倒的,还撒谎说是江唯音推倒的。”
“就是啊,刚才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自己腿不好跌倒的。”
“奇怪,既然如此江楚楚为何还替孙锦仙作证,说是江唯音推的?”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江家两姐妹不合。江楚楚故意陷害自己亲姐姐呢!
对了,以前江楚楚就没少说江唯音坏话。”
“真的假的?我听说江楚楚人挺好的啊?”
“人真好还是假好,不是听别人怎说,而是像此时这般亲眼所见。
江楚楚这人很狡猾,她从不直接与他人说江唯音坏话,总是拐弯抹角。
心思稍微单纯点的,不知不觉就会被她绕进去,觉得她很温柔善良,总是被江唯音欺负,还反过来替她说好话。”
“原来如此,够虚伪矫情!”
“这么说起来,江唯音真可怜,武信侯夫人心眼偏得没边了。
江楚楚还要耍手段,诬陷欺负她,估计在府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江楚楚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她多年营造的好名声,今晚竟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毁了。
为何会这样?
前世明明不是如此的。
她真恨不得冲过去打爆苏楠儿、孙锦仙这对蠢猪的猪头。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愚蠢,全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妙云在成阳侯和他三个儿子面前不敢轻举妄动,急急忙忙去搬救兵,将在男席上喝得醉醺醺的江诗年拉了过来壮胆。
江诗年喝得正上头,一开始没听清楚找茬的究竟是何人,
一听有人当众敢欺负到自己妻女头上,
酒壮怂人胆,立马就怒了,撸起袖子就让何妙云带路,杀气腾腾地往前冲:
“谁敢欺负我妻儿,我要让他们……呃……原来是严兄,误会,都是误会,啊哈哈哈!
别生气啊,严兄,内子还有楚楚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我给你赔不是,赔不是!”
江诗年一看是成阳侯,好不容易肥起来的胆子,瞬间就萎缩了。
作为对门邻居,他与成阳侯算是一同长大,从小到大没少挨这莽夫的揍,都揍出心理阴影了。
平时,他只敢在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上找成阳侯显摆显摆,找回点自尊心。
一旦成阳侯真动了怒,
让他去捋这人形老虎的胡子,
他宁可提刀自裁。
何妙云:“……”
江楚楚:“……”
在场其他人:“……”
看着这个丢人现眼的便爹,江唯音眼里的嫌弃快要挡不住了,
心里终于体会到了祖父在世时,操着棍子满府追打这个不成器儿子时的复杂心情。
都说虎父无犬子。
祖父这都生了个啥玩意儿?
成阳侯还在为女儿的事发飙。
江诗年一看情形不对,鞋底抹油,溜了。
何妙云溜不掉,被骂得头昏脑涨,半天才想起来始作俑者是长女!
是这该死的孽障诬陷楚楚,才给她和楚楚招来这飞来横祸。
她正想破口大骂江唯音,四下一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江唯音知道何妙云迟早会想起自己,才不会傻乎乎地等着她再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刚才看江诗年要溜,她假装上前搀扶醉酒的他,也跟着开溜了。
江诗年稀里糊涂地跟着何妙云去了是非之地,
又稀里糊涂地被江唯音搀扶着溜走。
终于溜到安全处,确定成阳侯不会追上来,他才摸了一把酒变成的汗:
“我的娘,吓死我了!”
话说完,一抬头,与江唯音四目相对,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长女一直扶着自己到此,不由得老脸一红,厚着脸皮强行辩解道:
“严松满门都是武夫,为父是读书人,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有辱斯文!”
江唯音接下来还有用到这便宜父亲的时候,暂时不想和他撕破脸,便昧着良心附和一句:
“父亲说的是!”
得到认同的江诗年满地点点头,难得地觉得长女似乎比以往看起来顺眼了些。
江楚楚留在原地走不脱,无奈之下,只能使出绝招——
摇摇欲坠,一头栽倒在何妙云怀中。
一看他们把人骂晕了,成阳侯终于闭上了嘴,拉起严静静,扭头就走:
“女儿,咱们走,以后别和这种坏心眼的人玩!”
装晕的江楚楚牙齿都快咬碎了,表情控不住的狰狞。
“楚楚,楚楚,你怎么了?
你别吓娘啊!”
这可把何妙云吓坏了,还以为她被气得发病了,慌忙狠掐她人中。
江楚楚被掐得神情愈发扭曲,再也忍不住,跳起来,一把推开何妙云的手。
何妙云不知她是装晕,还以为自己掐人中终于起了效果,抱着她碎碎念: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楚楚你终于没事了。”
江楚楚很想哭,
不是平日里的那种装哭,
是真的想哭。
一半是被江唯音、严静静、成阳侯气的,
还有一半是被何妙云给蠢哭的。
不过,她很快想起更重要的事——
这么久过去了,陆南枝那边的事应该已经大功告成了,
于是赶紧又强撑着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