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棋输一着。”
“女帝，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你啊！”
柳居正遣退了谍子，不禁仰头长叹一声。
此时他的内心焦灼不安，却又故作镇定地坐在书案前，想给自己沏上一壶热茶。
可因为手抖得厉害，上等大红袍放了好几次都没能放进茶杯里。
最后他气得挥臂一扫。
茶杯和茶壶顿时散落一地，摔得粉碎。
“来人！”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一名身穿甲胄，腰间佩刀的侍卫走了进来。
看见碎了一地的茶具，侍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相国大人迁怒于他。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侍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居正沉声说道：“你马上去兵部尚书府上，就说女帝陛下正在……”
突然，他又止住了话头。
前几天，张禄山让他帮忙留意女帝的去向。
一旦得知女帝陛下身在何处，就立马把消息告诉他。
先前，柳居正还以为对方只是好奇女帝陛下去了何处。
现在仔细想想，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自从他做了相国以后，亲手培养了一大批死士和谍子。
方便他收集各种有用的情报，以及暗杀对自己有致命威胁的目标。
这段时间，他通过手底下的谍子，得知了不少关于张禄山的情报。
比如，张禄山所管辖的北境，最近频频调动兵马，规模达到了十几万。
要是放在以前，这就是正常的军事调动。
毕竟，大夏北境与大金相连。
两国早已积怨颇深。
当年女帝征战天下，不少死对头都逃入了大金，伺机东山再起。
这些年，北方时不时就会传出大金蛮子越过边境，对大夏子民各种烧杀抢掠的消息。
所以张禄山经常会调动兵马，从而震慑大金王朝。
但是联想到，张禄山曾私底下让人绘制龙袍和龙椅的构造图。
柳居正不禁后背发凉。
“难道这个笑面虎调动兵马，不是震慑大金王朝，而是想夺权篡位？”
想到此处。
他随即朝侍卫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等侍卫离开房间后。
柳居正让人把大女儿叫了过来。
“父亲，您找我有事？”柳如倩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才听说妹妹去了天牢以后，竟然为了陆文以死殉情。
吓得柳如倩坐立不安。
生怕父亲大发雷霆，像以前那样对她进行鞭挞以示惩罚。
想起后背上几条丑陋的鞭痕。
柳如倩不由得遍体生寒。
好在，柳居正并没有提起天牢殉情的事情。
而是沉声说道：“倩儿，明天……不，今晚你就去兵部尚书的府上走一趟。”
“争取获得张云峰的好感，就算献出自己的贞洁也要得到他的庇护。”
献出贞洁？寻求庇护？
这两个词汇原本八竿子打不着。
可突然从父亲这位相国大人嘴里说出来。
有种让人细思极恐的感觉。
“父亲，难道……”
柳如倩隐隐猜出了什么，但是却不敢点破。
柳居正背着手走到窗前，长叹一声道：
“倩儿，天就要塌了……”
“相国府上上下下近千人，或许只有你妹妹能逃过一劫。”
“其他人都会跟着我这艘大船，沉入海底。”
“所以你要尽快获得张云峰的好感，让兵部尚书这棵大树为你遮一下风雨。”
从小到大，柳如倩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
她声音颤抖地说道：“父亲，那您……”
柳居正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去吧，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去兵部尚书的府上。”
“如果张禄山父子向你打听女帝陛下的行踪，你就说不知道。”
“以后……若是我不在了，替我照顾好如烟。”
“只要能活着，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这番话明显是在料理后事。
柳如倩看着父亲清瘦的背影，感觉他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
“父亲……”
“去吧。”
等女儿离开房间。
柳居正坐在书案前开始奋笔疾书。
他把这些年以权谋私的罪责全都记了下来。
甚至还把朝堂上，哪些官员给自己送过礼，也都记在了册子上。
接着，他又把所有死士和谍子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最后在册子封面上写了“罪己书”三个字。
犹豫了片刻。
他又把这些年的治国经验和感悟，写在了另外一个册子上。
然后在册子封面上写了“论时政疏”几个字。
柳居正小心翼翼地用锦帕把两个册子包裹起来。
然后轻唤了一声：“赤狐。”
很快。
一个身段妖娆，容貌极为魅惑的女子出现在房间里。
“见过大人。”
她神色恭敬地朝对方拱手行礼。
柳居正看了她一眼，满脸愧疚道：
“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暗中保护我，辛苦了。”
绰号叫做“赤狐”的女子浑身一颤，赶紧回道：“只要相国大人平安无事，奴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的女子。
柳居正突然想起，当年那个被他从陋巷里捡来的流浪乞儿。
一晃眼，她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些年里，柳居正不光花费重金，请来众多武道高手指点她练武。
还亲自教她读书习字。
他原本想找个机会，认下她这个干女儿。
可现在……
柳居正叹息一声。
把两本用锦帕包裹的册子，和一块相国令牌递过去，神色肃穆道：
“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就把这个交给如烟。”
“告诉她，这是我给她准备的嫁妆。”
“另外你告诉如倩，以后要是张家父子刁难于她，就把张禄山起兵造反的消息，告诉女帝陛下，寻求她的庇护。”
“还有，我在北境凉城经营了一家酒楼，是用来跟大金谍子交换情报的地方。”
“你带上这块令牌接手酒楼，然后遣散所有的谍子和死士，以后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
赤狐从小就无比聪慧，立刻猜到了什么。
“大人……”
“去吧，以后如果女帝还是不肯放过你，就逃到大金去。”
妖媚女子声音哽咽道：“赤狐……记下了……”
一个落寞的身影悄然退出房间。
柳居正来到窗前，看着夜空里的皎月，喃喃道：
“我柳白圭可以是奸相，但决不能是逆臣。”
“张禄山，你想趁女帝陛下离京，发动朝堂政变？”
“可惜，这次你看错人了。”
“不光看错了我柳白圭，还看错了一直藏拙的女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