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些事跟你也没有关系,如果你真的想道歉,就回去管好你们麒麟阁,别再放出人来作恶。”柳时衣淡淡岔开话题,不想再跟温善行就铁骨掌的事再多说。
温善行一愣,却是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我不行的,麒麟阁是我姐的,等把你们送走,我也会离开。我只想此后跟她再无交集。”
柳时衣皱起眉:“她说你是废物,你还就真按她说的去做了?明明知道你姐是个坏心眼的疯女人,你还能什么都不做,坐视不管?这样你跟她有什么区别?”
温善行叹了口气:“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激我也没用。”
柳时衣头一回感受到了烟袅当时总骂她不思进取不上进的感受,对着温善行觉得真是恨铁不成钢。但转念一想,算了,人各有命,当时烟袅也总说让她有点出息,嫁个好人家,但她志不在此,再怎么骂也没用。
温善行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再开口便带上了一丝讨好的意味:“但是我姐早年也没有这么疯癫,她好像就是从莫凌峰出事之后,开始变得越来越偏激。我能看得出来,自从她见到你之后,对莫凌峰的那股子癫劲儿已经慢慢好了些。她刚刚甚至跟我说起来,当年莫凌峰受伤从昭国逃出来之后,来找过她。在麒麟阁闭了一段时间的风头后,就去圣女教找那个、那个——”
“贱蹄子”三个字在温善行嘴里绕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
“——那个女的了。如果你接下来还要找莫凌峰,可以去圣女教瞧瞧。”
柳时衣一愣:“他去了圣女教?”
温善行点了点头。柳时衣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烟袅是圣女教人,那她当年难道也见过逃亡中的莫凌峰吗?如果她真的见过莫凌峰,那为什么见到月见刀之后,她从来没跟自己提起过呢?
怎么想都想不出头绪来,柳时衣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脑袋,决定还是等石头醒了之后,跟他一起去圣女教一探究竟比较快。
温善行早就不复先前乖戾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柳时衣:“你还生气吗?”
柳时衣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温善行身上,此时对方开口一问,她也是一愣。温善行见状,又赶紧补了一句:“你放心,我跟我姐说了,我会在外面盯着她的。如果再发现她搞些害人性命的事,我就会回麒麟阁,把这些东西全捅出来,让阁里长老们一同处置她。”
柳时衣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但是见到温善行还是盯着她看她的反应,心里一动,索性板起脸来:“嗯,这也是你该做的。不过,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做。”
“什么事?”温善行眨了眨眼。
“这林子中有任何人你都能感觉到是吗?”
温善行点了点头。
“那在我们进来之前,你见没见过一个独自进来的少年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很是贵气,却有点傻。”
柳时衣总算是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进这破林子。
温善言有些震惊:“那是你朋友吗?”
柳时衣含糊点了点头:“算是吧。”
“他一进来就被我姐给抓了,我姐见他长得不错,本来是要抓回来双修的。后来他一直不从,惹我姐生气了,就被关进木人俑里准备给他炼化了。后来我见到你们的那时候,把院子里大部分木人俑都给放出来了,他也一样。但是我看了一圈,那些尸体里没有他,估摸着是自己跑出去了。”
柳时衣一愣:“那、那他现在呢?还在林子里吗?”
温善言眯眼算了一下,然后沉默地转向后院的某个小房间:“他,他在那间屋子里。”
院子里十分寂静,柳时衣跟在温善行身后,打开了角落的那扇房门。
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几个已经裂开的木人俑,内里却早就空无一物,屋子里并不像有人存在的样子。
柳时衣回头看了一眼,温善行肯定地对着她点了点头。柳时衣按下心里的疑虑,冲屋子里喊了一声:“殿下,你在吗?”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温善行在柳时衣身后小声跟她再次确认:“肯定在这屋里。但是是人还是俑尸,就不一定了。”
柳时衣一愣,握紧了腰间的月见刀,在心里默默盘算——如果把楚弈的尸体带回去,能不能拿到起码一千两。还是说直接假装自己没找到人?但这样之后,万一真给朝廷找到楚弈尸体了,怕是又会给自己扣个刺杀太子的黑锅。
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还是得把这人找到。
柳时衣哀叹一声,心念一转,又伸长了脖子,换个称呼冲着屋里再喊了一次:“楚弈?你在吗?我是柳时衣,是你二哥让我来找你的!”
听见二哥的名号,屋里立刻响起了叮铃哐啷的声音,只见一个人形推开了几个空着的木人俑,从中探出脑袋来,谨慎地盯了柳时衣片刻,才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声音:“柳姑娘,我在这里!”
只见楚弈从那堆放在墙角的木人俑中钻了出来,白净的脸上此刻满是灰痕:“柳姑娘!”
他几步跑到了柳时衣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激动得眼中都泛起了泪光,“你们要是再不来,我都怕被困死在这!”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屋子的门狠狠关上。
“......”
柳时衣眉心一跳,回头看向那紧闭的屋门,“殿下,您没事还是少说话吧。”
柳时衣带着楚弈回到了正厅,喊来沈溯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好在这紫薇星除了惊吓过度,睡眠不足外加缺水少食之外,没有受什么其他的伤。温善行帮忙找了些干粮和清水,楚弈毫无锦衣玉食太子爷的派头,拿起来就狼吞虎咽。
殷裕看着面前的皇家子,下意识地变得恭敬拘谨,他微微弯身候在一旁,余光却瞥见魄风大大咧咧地坐在窗棂之上,连个正眼都没给楚弈。
“你疯了?”殷裕压低声音,试图提醒魄风,“赶紧下来,殿前不仪,你不要命啦?”
魄风冷冷看他一眼,并未理会。开玩笑,他一个昭国禁天军的人,在周国太子面前要循什么礼?
柳时衣懒得搭理在一旁斗嘴的这二人,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楚弈身上。
“殿下,你为何会一直在那间屋子里?”
楚弈满嘴都是食物碎屑,好不容易咽下后,咳嗽几声,他才抽出空来回答柳时衣的问题:“我被锁进那个木人俑之后,意识就不太清醒了。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后来那木人俑裂开之后,我本来想出去的,结果外面全都是打斗声,我趴门缝一看,院子里都是打架的人。我就想着先在屋里躲会儿,等外面打完了没人了我再出去。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楚弈抓了抓后脑勺,嘿嘿一乐,倒是一点也没有了刚见面时劫后余生的样子,把自己的粗神经当成别人的糗事一般讲了出来。柳时衣忍不住摇了摇头,楚弈整个人都写着四个大字——“天生好命”,不能拿寻常人的思维去代入思考紫薇星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