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有个规矩,凡恶事做尽、堕入魔道者不论其家族门派一概废去一世修为与灵根逐出仙界,其子孙亦世世代代不可踏进仙界一步。”
“魔道?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派别吗?”句荷不耻下问。
句莲已经懒得再吐槽句荷的无知了,只得耐心解释道:“魔道,是对以伤天害理之法修仙的统称。所谓伤天害理,便是指诸如以夺取他人灵力,嗜血,杀人甚或食人等恶行来提升修为的行径。此道因其阴毒狠辣、凶残暴戾为仙界所不齿。堕入魔道者,人人得而诛之。”
嗜血、杀人、食人……真是忆往昔不堪回首啊……句荷下意识想起了与畜生为伍的那几年。但当时她和唐矗皆非以此为修炼之法,而只是单纯炼毒,这样算是魔道吗?
“那魔道有什么特征吗?”
“修炼魔道者,被称为魔修,若论分别,实与寻常修者无异。唯有仙人可以肉眼分辨。”
“那,只有以此修炼的人才算是魔道吗?”
“自然。凡界不也有杀人放火、罄竹难书的凡人吗?”句莲的语气无异于在明示能问出这个问题的都是傻子。
“那得杀妻证道那种才算咯?”句荷却只顾陷在自己的思考中脱口而出。
“杀妻证道?”句莲诧异,“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个?”
“额,就,听人说的啊。说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什么仙人就是杀了他老婆孩子然后成仙的……吧。”
“有时间听闲话,不如多看看书。”句莲冷冷地念叨了这么一句,随后解释道,“据说上古后,也就是现世之初,凡人修仙之始,世间灵气充沛,那时的修者们对天道一无所知,各有些稀奇古怪的修炼之法,你所说的当也属那个时期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切,才不是呢。句荷不屑地瘪嘴:“那现在就没有了?”
“谁会用这种法子修仙。”句莲理所当然道,“如今世间的灵气不复往昔。莫说成仙不易,便连修仙亦是不易。即便是魔道,那也是杀万人渡一人方才有可能大成的。若说只是杀死自己的妻子,于道何益?于成仙又有何益?”
这个问题句荷当然答不上来,毕竟这四个字里,她只勉强占了个妻字,其余一概不知。
“那咱们说回这个逐出仙界的事儿啊。具体是怎么个逐出法呢?”既然得不到答案,句荷索性跳回之前的问题。
“不知道。”
“哥~别这样嘛,分享一下嘛~大家聊聊天嘛~”
“呵,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说个屁啊!”句荷立刻翻脸。浪费老娘的激情。
“你倒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句莲冷声轻斥道,“这刑罚之事仙界各处自有专人负责。我岂会知晓。”
“那咱们这儿谁负责啊?”
“句家城中,一贯由句氏二长老一脉掌刑。”
二长老……句荷在脑子里搜索相关信息。
“别想。”句莲直接切断电源。
“啊?为啥?”
“二长老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为大公无私、不苟言笑之人。你最好别动为了私事去叨扰他的心思。否则,我可救不了你。”
但句荷岂是听劝的主,句莲越不让她想,她偏偏越发要想。
二人东拉西扯闲话了好一阵,句荷终于从舍得从浴桶里出来。
等二人终于都能躺下时,却是天都快亮了。
在经历过第一日的同床异梦之后,阿竹便在大少爷卧房中又加了一张床榻,将衣柜同屏风一应从原先的床头搬到床尾,空出来的地方刚够安置下一张单人床,两张床在墙角处形成一个新的拐角。
两个少年的头是彼此距离最近的身体部位。
只是被木床的框架与帷幔分割到界限模糊的两个空间。
“若他明日还是没去芸院,你打算如何?”句莲双眼紧闭,仿佛这句话不是自他这个沉睡之人口中说出的。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条金科玉律,自从句荷住进莲院的第一日起,句莲就再也没能坚守住。他现在大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掩耳盗铃。
“那就找块山清水秀的好地埋了呗。”句荷想了想,补充道,“其实如果能埋别人家田里就更好了。不过最好还是能给她送出仙界。”
“埋,别人田里?”句莲迟疑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嗯。但是你抓错重点了,我主要是想说最好还是能送出仙界。”句荷不忘初心。
句莲翻了个没人能看见的白眼,再翻了个有人能听见的身,不说话了。
室内的黑暗越来越重。
这是黎明快到了。
句荷闭上眼,预备明早无论阿竹怎么敲门她都绝不起床。
第二日,句荷如愿昏睡到中午被句莲亲自揪着耳朵享受了一把体验极差的世家公子叫床服务,随后于下午大少爷安排的日常训练环节中十分不小心不故意非刻意地一拳打中了大少爷猝不及防的下颚,并最终拒绝领取受害者赠送的加练大礼包。
“句荷!”
阿竹以前常悄悄想象自家大少爷若有朝一日成了婚有了孩子做了父亲会是如何一番光景。句莲会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是否会体谅他的辛苦,亲自指导他的修炼,在必要时给出鼓励和夸赞,是否一定会胜过那孩子的爷爷千倍万倍?
可阿竹也知道,他只怕未必能活到亲眼所见可以验证自己所想的那一日。
“你有本事你别用定身术!你用你那两条狗腿你追上我啊!”
真是世事难料啊。阿竹绝望地叹了口气。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活不到那天了。
“那你有本事你就努力练功,练到能破了我的定身咒,自然也就不怕我对你用这招了啊!”
呵呵。甚至可能都不太需要他那和现实出入太大的想象力。阿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视力和想象力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的话……
只见咱们的句小少爷上下嘴皮一碰,张口就来:“我没本事啊!我就是没本事啊!我要有本事还轮得到你教育我?我早给你房顶掀了!草全拔了!我给你假山开山洞!我给你白花涂绿漆!”
听力……疏忽了……阿竹不得不面对现实。
“大少爷,小少爷,厨房刚做了些茶点,不如……”
“句荷!你等我抓到你,你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句莲举着鸡毛掸子在阿竹的视线中飞奔。
所以暂时将我眼睛闭了起来……阿竹微笑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那个……”阿松走进莲院的时候,鸡毛已经飞了一地。
句荷正抱着院里最高的一棵树的最高的一根树杈转头看向他。
“下来!”而句莲则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秃了半截的鸡毛掸子直指向树上的句荷。
“松哥,有什么事儿吗?”在场还有余力接待来访者的也就只剩下不愿面对现实的阿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