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忍不住,正视了余承亮。
为了他的自负。
连初入行的小陈都知道,一个靠脸在网络上蹿红的网红,想要第一部剧就拿到奖,听他的意思,还不是一般的小奖项,怕是要天上下红雨,或是后台硬到令所有影视圈的人发指。
我不用猜,就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说出这句话,肯定是宋雅菲提前给他透露了什么。
将这样一个网红,瞬间捧成一流巨星。
砸下去的钱,我想都不敢想。
而我为了两百万,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他们协议达成中的筹码。
我的喉咙,又开始发痒。
胃部绞痛得厉害。
我才想起,因为一直担心款项,我从昨天就没有吃过药了。
没有正常的吃过一顿好饭。
我的身体,透支得厉害。
余承亮大概是看出来了,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大概又想到了折磨我的方法。
“既然这样,那几位经理和同事,你们就把你们手头上这几天的工作整理整理,让张哥大显身手,也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业界狂魔吧。”
我被称作业界狂魔那几年,正是我和宋雅菲谈恋爱的几年。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宋雅菲则是人人追捧的白富美。
为了和她在一起,我需要做到的,岂止是陪伴和讨她欢心。
那一段时间,我简直就是一个陀螺,永远随叫随到。
余承亮的同事离开了。
余承亮也在之后,拍了拍我的脸颊:“好好干,说不定那两百万,会快一点到账。”
我没空计较他的态度,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这些弯弯绕绕。
我为此所消耗的每一分一秒,都在夺走莎莎的生命。
我一个人留在了空旷的办公室里。
二十几台电脑整齐排列。
一叠叠文件摆在手边。
我看得眼花缭乱。
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碰到这些东西。
对于整个圈子里的运营模式都需要重新研究。
我需要适应的过程。
宋雅菲两人,却逼着我,要我只用一天的时间去全部搞定。
身体的绞痛,被我忽略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在凌晨一点时,发出抗议。
我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尝试看清上面的每一张图的颜色RGb比例。
头一昏,就砸在了桌子上。
再度醒来,窗外已经大亮。
办公室外,吵吵嚷嚷。
我心里猛地一跳,作势将昨天所有做完的工作归拢,发现,仍旧有大堆的文件,没有打开过。
余承亮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门开的那一刻,我连呼吸都停止了。
惧怕。
陌生的词。
我连得知胃癌,生命将要截止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在跟宋雅菲争执想要从她那里借一笔钱救命时,也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现在,我却彻底陷入绝望和惧怕中。
办公桌上文件的摆放方式,和电脑开合的状态,已经清晰明了的证明了一切。
余承亮这下连虚与委蛇的话都懒得和我说了:“张哥,这可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实在是你这……”
我的身子摇摇欲坠:“余……”
余承亮仰头看我。
我不得不服了软:“余先生。”
余承亮满意了:“可惜了,本来我还想着,张哥要是真能帮我完成这些工作,我还能在雅菲姐那里求求情。”
他满是惋惜。
我却从这惋惜中,听到了满满的恶意。
“你是故意的?”
就算再工作狂魔,也做不到一天内完成二十个人连续几天的工作量。
我明知道这点,却不得不顺从着做。
我只是在求一个机会。
余承亮却亲手将它打破了。
“那么,张哥,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我抬着眼眸,望了望堆积如山的文件:“请余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余承亮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则长舒一口气,随意的喝了口小陈偷偷端进来的水,咬了一口他塞到我手中的包子,继续埋头整理文档里的未完成事项。
手机一直没有动静。
胃病影响所有感官。
痛到了极致,身体会自我开始保护。
我猜不到什么时候会再次休克。
又或者下一次休克,就会是永远的沉睡。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让小陈帮忙,给我带了点普通的胃药撑着。
可惜,这一天,从早晨,到傍晚,从傍晚,到次日凌晨,我手机上,仍旧没有钱到账的信息。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让我的情绪更加不稳定。
等熬到上班时间,我没有办法,只能去找余承亮。
他工作室的人告诉我,他出差了。
“亮哥啊,他昨天上午就跟着宋总出差了。”
“说是出差,谁都知道是去做什么去了。”
“张先生不知道吗?”
“真可怜。自己的老婆和小情人旅游,丢他这位正宫为小三忙前忙后。”
刺耳的话,浇得我透心凉。
我跑到洗手间,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洗手池里,水和血混在一起,形成刺眼的红色。
我像是看不见。
满脑子都是浑身插着管子的,瘦削苍白的小女孩。
我睁着血红的眼睛,望着镜子中自己模糊的脸。
好像一下子不认识自己了。
我承诺过很多事,也失约过很多事。
估计这一次也要失约了。
还是以一条人命为代价。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我从余承亮的工作室,整理好情绪出来,正想着从林秋然那里,问到宋雅菲和余承亮‘出差’的地方。
我这次必须得亲自去一趟了。
就算懦弱。
就算惧怕,也好过这么茫然无望的等待,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们的最后的良心上。
顺便,也想问林秋然借点钱。
因为我翻遍通讯录,除了那些许久不联系的同学和孤儿院的孤儿们,就只有一个林秋然,能够和我说得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