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寒风卷过阳平关,吹得城楼上火把的火焰摇曳不定。
城内灯火稀疏,显得格外寂静。
然而,李元忠的书房却仍然亮着。跳动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刻画出冷峻而深邃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封密信上,神色复杂,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阴翳。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李元忠缓缓打开信笺,细细读过每一个字。
信尾的落款显得尤为刺目,让他的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伸手将信揉成一团,扔进火盆中。火焰迅速吞噬纸张,映得他的眼神更加阴冷。
“萧逸风……”他低声喃喃,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来,“驻军云江……看来,你的棋走得很快,却未必走得稳。”
书房内寂静得只剩下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将军!”秦烈快步入内,单膝跪地,神色坚毅,声音铿锵有力,“探子来报,世子的大军已全面驻扎云江。他们正在整顿粮道,并尝试掌控城内资源。”
李元忠没有立刻答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阳平关的地图上。他的手指在云江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云江……”他轻声重复,似在咀嚼这个名字的分量。
秦烈面露愠色,语气中透着急切:“将军,云江是咽喉要地,掌控粮道的枢纽。若被世子大军完全占据,我们的补给线将受制于人,阳平关甚至可能被孤立!末将请命,立刻调兵前往云江,击破世子的布防,挫其锐气!”
李元忠听罢,目光冰冷,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却未表态。
站在一旁的胡宸微微摇头,语气谨慎:“秦将军,此计看似凌厉,但未免太过冒进。世子大军乃奉王命而来,若我们主动出兵,岂不是公开反叛?即便能摧毁其布防,也难免引来朝廷大军的围剿。届时,阳平关非但不保,我们还将成为众矢之的。”
“你!”秦烈闻言,怒目而视,反驳道:“若世子稳住云江,再借朝廷之势南下,我等更无招架之力!难道坐以待毙才是良策?”
胡宸淡然一笑,眼神平静如水:“秦将军,阳平关固若金汤,我们不是没有周旋的时间。若真要攻云江,不如先借刀杀人,削弱世子的基础,再行奇袭,岂不事半功倍?”
秦烈冷哼一声,神色不屑:“你一贯的迂回之策,倒是为世子争取了不少时间!”
“够了。”李元忠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随后缓缓说道:“秦烈,你的急进之策太过冒险;胡宸,你的迂回之计虽然稳妥,但需时间酝酿,而本将现在……时间有限。”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分压迫:“我需要的是一套迅速削弱世子的策略,同时保全阳平关的安全。胡宸,继续说下去。”
胡宸略微颔首,语气沉稳:“将军,世子初驻云江,立足未稳,我们可以利用赵怀义和云江城内的暗线,从内部分化他的力量。具体分三步:第一,切断云江的粮草供给,使其后勤陷入困境;第二,散布谣言,扰乱军心,令世子的士兵产生疑虑;第三,派遣死士,刺杀关键人物,制造混乱。待城中局势大乱之际,再派奇兵一举攻占云江。”
秦烈皱眉,虽对胡宸不满,但不得不承认这一策略有其可行之处。
他咬牙道:“赵怀义那老狐狸,真的会配合我们?”
胡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怀义贪婪成性,只要利益足够,他自然不会拒绝。况且,他也明白,一旦世子站稳脚跟,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
李元忠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很好,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
他转头看向秦烈,语气加重:“命你调三百精锐,分批潜入云江,配合赵怀义行动。所有行动必须隐秘,绝不可暴露。”
“末将遵命!”秦烈拱手领命,眼中透出一抹凌厉。
“胡宸。”李元忠转向他,目光如刀,“通知赵怀义,三日之内断掉云江的粮道。若有任何闪失,他自己清楚后果。”
胡宸低头应道,随后问道:“将军,与夏国的协议是否继续推进?”
李元忠目光微冷,缓缓说道:“夏国使者前几日的试探,分明是想看我们虚实。他们的所谓‘粮草支援’,不过是为了确保我们与世子两败俱伤,便于他们渔利。”
他冷笑一声,背负双手,走到窗边,注视着夜空的点点星光,语气中透着不屑与决绝:“夏国虽有野心,但也不过是一群贪婪的狼。既然他们想坐享其成,就让他们先伸出爪子。告诉周成,传达我的态度——若夏国真愿意助我,就以实际行动证明他们的诚意。兵马押送粮草之时,立即伪装成我军,从后路偷袭世子军队。”
胡宸微微一怔,试探道:“若夏国使者趁机提出其他要求,譬如索取边境城池作为交换,将军当如何回应?”
李元忠眯起眼,声音愈发冷厉:“夏国若敢提条件,就让他们相信我们会照办,但绝不可轻易许诺一城一地。我要的是借他们的刀杀人,而非真正与狼共舞。他们若识时务,就给我按计划行事;若贪得无厌……到时候,我会让他们也付出代价。”
窗外的风声骤然加强,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胡宸低头应道,心中暗自叹服李元忠的冷酷与深谋远虑。
他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意,随即退出书房,开始着手安排与夏国的交涉。
书房恢复了平静。
李元忠独自站在窗前,目光落在远处连绵的山脉上,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冽的笑容。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地图上云江的位置,低声喃喃:
“萧乾……你以为可以轻松掌控云江?很快,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博弈。”
与此同时,书房外,秦烈正带着三百精锐悄然离开阳平关。
他们兵分三路,以商旅和百姓的身份乔装潜入,直指云江的关键据点。秦烈低声吩咐:“每组潜入后,立即隐匿,待命行动。记住,目标是破坏粮道和扰乱军心,不得轻举妄动,暴露身份。”
在另一处隐秘的小院,胡宸站在灯下翻阅着最新的密报。
他的笔尖快速在纸上划过,写下最后一封密信,随后交给身旁的信使,冷声道:“立刻送往赵怀义府上,告诉他,行动可以启动了。”
而就在阳平关城门外,一支不起眼的商队正缓缓靠近。
他们的车队驮满货物,车帘遮掩,队伍看似平常,却隐藏着几名目光锐利的军士。
领头的中年男子不时抬头看向城墙,低声道:“小心行事,不可露出破绽。这一趟,能否顺利,就看我们能否让谢庭远接收到消息了。”
城门缓缓开启,商队鱼贯而入,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在黑夜中。隐约之间,有暗哨的目光从高处扫过,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窗外的鸦鸣再次响起,划破夜空,回荡在阳平关的山谷间。
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鸣奏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