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阴阳司公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一来是他公正无私,刚直不阿,能力又强,政务清明,没有任何污点在身,更没有任何把柄握在徐长远的手里,非常受阴差们的敬重,在阴司衙署的下层职员里,有很高的威望;二来是他和其余两个司公关系不错,能共进共退,甚至可以一起对徐长远施压;三来是他上头有人。
浑县隶属于越州府,越州府的府城隍对他非常欣赏,曾不止一次说过,想提拔他到越州任职,到时候就和徐长远这个县城隍平级了。
但阴阳司公放心不下浑县,屡次拒绝,这反倒让府城隍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徐长远就算再猖狂霸道,也不敢不卖府城隍的面子。
之前,陈泽杀日游神,夺走躯壳,为阴阳司公的处境而担忧,阴阳司公却说自己能够自保,便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
眼下,阴阳司公不等徐长远发飙,再接再厉,继续开怼:“本司的话还没有说完,请城隍不要贸然打断!恕我直言,你所谓的分析推理并不严谨,也根本经不起推敲,纯属意淫!”
说到激烈的地方,他香火气直接喷了徐长远一脸,效果堪比唾沫星子喷人。
“放肆!狂妄!无礼!死阴阳人,你要欺天啊!”
徐长远擦了擦脸,气的胡须乱抖,指着阴阳司公的鼻子破口大骂。
阴阳司公心平气和的说道:“还请城隍注意言行,本司是城隍庙的司公正神,不是死阴阳人。”
“阴阳衣阴阳头阴阳屁股阴阳脸!本座就骂你了!你咬我啊!淦!”
“城隍爷,别这样。”
“城隍爷消消气,没必要。”
纠察司公、速报司公听不过去,都上来劝他。
武判官更是凑到他耳边低声提醒道:“城隍爷,也别骂的太脏了,这货上面有人,小心他告刁状啊……”
徐长远心头一震,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没好气的说道:“行了,算本座失言了。但阴阳司公你说归说,也不能喷本座一脸香火气啊,本座不要面子的吗?”
阴阳司公道:“本司也有失态之处,还请城隍海涵。”
徐长远“嗯”了一声,一把手二把手暂时恢复和谐。
就在速报、纠察、武判、夜游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阴阳司公又直眉楞眼的说道:“但城隍的推理分析确实不严谨。”
徐长远恨得牙痒痒:“哪里不严谨了?”
“道理很简单,陈泽在浑县逗留的时间一月有余,这期间,他一共无私救助过四十九家五十六人,这其中,有二十三个是女人,被他挽救性命的,多达七人,根本不止温菲菲母女两个!”
“所以呢?”
徐长远的气势明显变弱,阴阳人搬出了大数据,这谁弄得过?
阴阳司公道:“要是按照城隍的推理思路来说,想对陈泽以身相许的女人得有七个,怎么就能断定陈泽一定藏在温菲菲的家里呢?”
徐长远心虚道:“因为温菲菲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妇缺男人。”
“呵呵~~”
阴阳司公不屑的笑了起来:“陈泽救的七个女人里面,有三个是寡妇,温菲菲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温菲菲长得最美貌!”
“城隍怎么知道?”
“本座,本座……”
徐长远理屈词穷,索性倒打一耙:“那你又为什么这么清楚?”
“因为城隍不理政务,这大事小情,都由本司料理,不能不清楚。”
阴阳司公底气十足。
“更何况,城隍之前对浑县城内各家各户的宅神都发过香讯,告诫他们,如果有陈泽的消息,就通报上来,重重有赏……温菲菲如果真在自己家里藏匿了陈泽,怎么不见她家的宅神通报消息呢?”
一番话说的纠察、速报、夜游、武判都暗暗点头,已经默认阴阳司公有道理了。
徐长远听得头昏脑涨,怒问道:“那你说,文判官是怎么遇害的?!”
阴阳司公说:“或许是在半道里遇上陈泽,被截杀了呢?也或许,文判官的死,与陈泽压根就没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是有什么厉害的妖怪、魔类进犯咱们浑县,撞见了文判官,下了毒手;甚至也有可能是修为高深的仙人,看见文判官不爽,随手就杀掉了……总之,可能性很多,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能武断的下结论。”
“行了!本座不想听你说话了!你要是比本座还聪明,怎么不是你当城隍?”
徐长远辩驳不过阴阳司公,彻底恼羞成怒,管你上头有没有人,老子很不爽!
阴阳司公摆了摆手:“城隍若是这么不讲道理,那本司无言以对。”
“你早就该闭嘴了!纯纯杠精!”
“是非自有公论,谁也不能只手遮天。”
“公你妈的头!遮你妈的头!”
徐长远忍无可忍,怒骂了两句泄火,然后叫嚣道:“上头有人了不起啊?老子也不是白混的!这里是浑县,不是越州府,老子最大!老子的话就是公论,老子就是能只手遮天!老子说煤是白的它就是白的,老子说雪是黑的它就是黑的!老子说温菲菲有问题,她就是有问题!不爽?你忍着!老子的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众神面面相觑,你都这么不要脸了,一口气喊了八个老子,谁他娘的还敢反对?
现场一片死寂。
徐长远突然觉得少了文判官在一旁捧臭脚拍马屁,好孤单好落寞好没有意思。
这使得他更加怨恨陈泽了!
“既然都不反对,那就别愣住了!”徐长远下令道:“各自点齐手下的阴差,随同本座前往温菲菲的家中!那骚寡妇到底是好是坏,有没有和陈泽勾搭成奸,去了一问就知道!”
“遵令~~”
众神只都连忙行动起来。
阴阳司公幽幽的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不安之色。
他不惜与徐长远贴脸开大,仗着“上头有人”,冒着性命危险,怒怼狂喷了半天,到底也没能拦住对方。
陈泽啊陈泽,本司已经尽力了。
但愿你一切都安排妥当。
……
一阵狂风席卷天际,眨眼间便落入城南老宅。
徐长远率众驾到。
而此时,温家宅子里的男女老少们还没有睡醒。
无人知道陈泽已经不在,更想不到有一场腥风血雨正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