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直接从寨子出发去晋城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啊。”
宋轻言疑惑停下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
“先绕去凉中,从凉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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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二人带着成车的珠宝,七八个人向北而去。
路上绒黄泛青的草芽嫩尖尖见风长,由青见绿软塌塌贴在地面,绿茸茸的枝丫渐渐茂盛。
“云芍,这里可真大!”
宋轻言坐在车里掀起车帘一角抬眼望去,高大青石城墙,红木城门前护城河汹涌,丰水期的凉河水势澎湃。
而城门前的护城河则是从百里开外的凉河开凿出的河流,凉城三面被这条河流围绕。
不但供给着城中百姓的用水,还成为凉城抵御外来的屏障。
平日里凉城城门大开,长长的桥板如同几根巨大的筷子用铁链相连平铺在护城河上。
城门两旁重甲士兵检查着来往行人的户籍证明。
钱进宝下车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递给门口检查的士兵。
那士兵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东西,新奇向宋轻言身后看,满满数量大车木头箱子,然后按历询问:
“你们是从锦城过来的?”
“是。”宋轻言掀开车帘子点头,一身薄绿蚕衣上金线交织成片片竹叶,虽是金子却难掩清雅。整个人一看就是个家境丰荣的小公子。
士兵抬手提醒道:“进去吧。凉城夜间宵禁。”
钱进宝颔首,翻身上了马车。
马车排成列队走在凉城大街上,行人虽多,看见车来也及时避让。
“云芍娘,不,小姐,这可真热闹!”钱进宝驾车在前头领路。
“找个客栈,我们休息一晚。”李云芍清冷的声音从车里飘出来。
“得嘞。”
马车里
“云芍,”
李云芍抬眼看去,乌发简单几个发簪挽成髻,略使薄粉便显得整个人气色极好。
宋轻言嘿嘿一笑,“我忘了,应该叫娘子。”
“想问什么?”
“咱们为什么要从凉城过一次啊?难道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宋轻言猜测。
“难道你想拉着空箱子去晋城?”
“娘子的意思是?”宋轻言嘴里细细品味娘子这两个字,时不时发出一阵傻笑。
“别笑了,傻气。”李云芍无奈。
“我高兴啊,从来没有跟你一起出去过。”宋轻言上扬的嘴角压不住,伸手便将李云芍揽在怀里,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个好机会。”
“小姐,咱们到了。”
钱进宝停下马车示意。
二人下车时,钱进宝也想跟上去,却被出来牵马的小二叫住。
“这位客官,把马匹给我便好。”
身后的大汉招呼一声,“进宝,来把箱子运进去。”
“哦哦,”钱进宝反应过来。
等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到位,宋轻言已经牵着李云芍上楼了。
宋轻言就直躺在床上,舒缓道:“还是有钱好啊,什么事情都有人安排好。”第一次过上这样的生活,一时感慨不已。
李云芍端坐在圆木凳子上,温热的茶水萦绕出淡淡茶香。
“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咱们出去一趟。”
“好啊好啊,”宋轻言迫不及待想要领略凉城风光。
“凉城没有锦城繁华,但也可以逛一逛。”李云芍不忍心打破宋轻言幻想。
“嗯嗯,”宋轻言乖乖点头,“都听你的。”
床上来回打滚,宋轻言头顶细软的短发支棱起来,脑袋像是一个蓬蓬的蒲公英。无辜的猫瞳直撞进李云芍心里不停撒欢。
“小姐?”门外敲门。
李云芍起身开门,瘦高精干的男人笔直站在门口,“林季,都准备好了?”
“是。”
凉城城北角
荒凉破败的宅子,青绿杂草生的茂密,紧闭的漆黑大门紧闭。门上悬下丝丝白色飘带,暖意春风拂过也陡生出几分寒意。
宋轻言忍不住打个寒颤,“娘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姑爷,这不就是个宅子吗?就这么吓人?”钱进宝呵呵,这人胆子也忒小了。
“你胆子大,你去敲门。”宋轻言耸耸肩站直,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没什么男子汉气概。
“我敲就我敲。”
钱进宝人虎胆子大,大门敲得啪啪作响。
突然风声渐盛,院子中竟传来呜呜咽咽的呼声。
“啊!!!关大哥!有鬼啊!”
关青山怀里瞬间扒上个高大的小伙子,钱进宝毛茸茸的脑袋往人家怀里挤了又挤。
“这就是你的胆子大?”宋轻言不屑轻嗤。
身后的林季环视四周,一个助跑踩着发灰的墙壁翻墙进入。
“好俊的功夫!”关青山眼前一亮,伸手将怀里的钱进宝扒拉开调侃道:“进宝啊,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你这样,让你嫂子看见了,她会吃醋的。”
钱进宝一时有些尴尬,默默站在关青山身后。
顷刻,大门从里边打开。
“小姐。”季青眼神向里示意。
李云芍迈步进去,内里一样的破败不堪,到处沉积的灰尘蛛网蔓延。
明明外面阳光灿烂,进了院子却忍不住让人直打哆嗦。
“这是什么鬼地方?!”钱进宝紧紧跟在几人身后。
李云芍停在堂前,脚步微顿,然后径直向着宅子后院走去。
“娘子?”宋轻言跟上。
李云芍带着人从庭前跑到堂后,直到听见细细碎碎的声响才停下。
“快干!快点儿!这么多东西怎么卖出去?!”
“卖不出去,你们都得饿死!”
“快!”
急切的催促夹杂着声声入耳的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落入几人耳中。
“娘子,这是什么地方啊?”
“咱们到了,”李云芍重咳一声,“有货吗?”
“谁?”屋内戾喝。
“我想要十箱货。”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后,跑出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人。
深色粗布衣上补丁摞补丁,抬头一瞬间。几人以为自己看见了鬼。
“是你!你回来了!”那人激动跑过来,又站停在李云芍面前打量,似乎是想一眼一眼将她从心里描摹出来。
“我要货。”李云芍强调一遍。
“要货?”那人眼窝两颊凹陷,就像是在骷髅头上蒙一层人皮,眼珠子间或一轮,“这些都是假货,你要来做什么?”
“要的就是假货,你有多少?”
“等等,我去看看。”那人又风一般腾腾腾跑回去。
宋轻言面色复杂,张张嘴干巴巴问道:“娘子,你怎么认识他的?”
“是啊,他怎么长得像鬼一样?”钱进宝缩在最后小声嘀咕。